“很幸运,你没有给我保护你的机会,”时赋首先打破安静,眼底下全是让人舒心的笑意。
莫柯狄还没从无境空间中反应过来,怔愣的抬起头望向他,眼泪毫无征兆流了出来,白皙精致的笑脸成了背景板。
这幅画面让时赋想到了一个词——梨花带雨。一开始还只是落泪,然后变成小声抽泣,哭的很悲伤,明明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场面,时赋却违背良心的生出异样的兴奋感。
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缓缓走过去,单膝蹲下,温声问到:“怎么哭了?”他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抹去那双眼睛下的泪水,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又轻又柔。
莫柯狄不是那种遇到伤心事儿就往心里藏的人,时赋表现得这么温柔,他当即就绷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一股脑的把心里想到的字诉出来:“无……无境空间,田……田野死了……一个很大的男人……强迫了他,呜呜呜……”他忘记自己从来没有跟时赋讲过田野这号人,只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树洞,能够认真听他哭诉的树洞,就控制不住地真的全部说出来,咬字不清,说话断断续续,没有逻辑。
根据他说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时赋大致整理了一下,方才搞清楚事情。
田野不是空旷宽阔,与天空衔接的土地,是一个人的名字。或许是莫柯狄某个年龄阶段的朋友,按照莫柯狄现在的情况,两人的情谊绝对不浅。田野被一个男人强迫,或许是遭人毒害,或许是自杀。
曾纪商曾经和他说过,无境空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那里诱惑人的魂魄,也是正主的魂魄。两个人担心莫柯狄会遇到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没有选择告诉他。
现在真的遇到,时赋很庆幸莫柯狄不知道这个真相,自己还有安慰临近崩溃的莫柯狄的余地。
他没有安慰过人,这次却自作主张地环抱住莫柯狄,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服,轻声安慰:“无境空间善于运用人的弱点和痛苦迷惑对方,里面真真假假,不可相信,你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回到了现实,以后的日子还要认真过,不要让自己因为一个假象陷进去,”怕莫柯狄伤心,他一直在避开关于田野的任何话题和字眼,“虽然不敢当你最信赖的朋友,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即使你身边没有任何人,你要想想,你还有我。”
他轻笑一声,开玩笑道:“只要你不嫌弃。”
他是第一次拥抱莫柯狄,惊觉他比照片上还要瘦,脊背很单薄,好像一只手也能环住。
他心想:看来以后一天要吃四顿五顿,养的胖胖的。
时赋的身体是冰凉的,并不是人感到温暖。那一句句温柔的话,却胜过所有,让人觉得安心和相信,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让他彻底放肆,紧紧抱着时赋,埋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
夜晚是静谧的,屋外还有蝉鸣声,被窗户隔绝。
时赋喜欢夏天的晚上,独自坐在空旷的地方听蝉鸣蛙叫,感受夏天晚风的温柔。
这几天太过忙碌,太过于闷热他走去了屋顶,抬头发现星星很明亮,他想到了莫柯狄的眼睛。耳畔是夏天独有的两种声音,环顾四周才发现夏天已经到了。
他想,等莫柯狄醒来,一定要带他看夏天的星星。
哭了许久,莫柯狄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在时赋的怀里一动不动,让人以为已经睡去。时不时的抽鼻子,才让时赋没有把人抱起放进房间。
“无境空间的景象全是假的,”莫柯狄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鼻腔,听起来好像在撒娇:“真的吗?”
他在自己的怀里趴了好久,再次说话时没反应过来的换成了时赋。他的头有点累,于是偷偷的垫在莫柯狄的头发上,并没有用力,只寻求到了心理作用:“对,都是假的。”
“你知道吗,我儿时的好朋友叫田野,他真的死了,”莫柯狄嗅着时赋身上冷冽的气味,那是人死后会产生的香味:“他死的那一晚上,我晕了过去,直到他被他的父母带走,我也没再见到他一眼,那个场面和无境空间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时赋心里一颤,有些紧张,怕莫柯狄知道些什么。
没等到时赋开口,莫柯狄又继续说:“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那是真的,被我忽视的好友,会受到那样的痛苦……如果那是真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果他能细心一点,田野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田野死的那年,他七岁,我也七岁,”说着,莫柯狄的声音又有些哽咽:“我要是能收点心,多看着他,或许我能拯救他。”
莫柯狄第一次在时赋面前清醒着表现得这么脆弱,时赋的心也跟着酸涩了起来,他的手比自觉收紧:“不要怪自己,不是说命运由天,死亡这种事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我不相信命运由天,”莫柯狄突然变得坚定:“如果真的有上帝,掌管每个人的命运生死,那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