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都留不住

这个世界正是有了多多少少的遗憾，才更像一个世界。苦与乐是并肩存在的，而快乐是用辛苦换来的，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故事最大的遗憾，就是张小乖到死都没有听过自己的父母说过一句爱，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最渴望的还是父母的爱意。

莫柯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忘记去模仿时赋，腰微微弓了起来，五指微微弯曲，掌心朝着火，感受着火的温度，眼睛盯着泛红的关节，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眼前涣散。

莫柯狄坐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玩手机。

时赋就坐在他旁边看书。

莫柯狄的眉毛突然皱起，越想越不对劲，啪的一下放下手机，没有对着时赋，：“我觉得我们看见的那个张小乖有点怪怪的。”

时赋停住翻书的动作，抬头看他：“怎么说？”

莫柯狄疑惑的侧起下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张芝书口中的那个张小乖和我们认识的那个张小乖性格上好像有点对不上。”

他们认识的那个张小乖似乎要更开朗些，还有点高傲，张芝书口中的张小乖懂事儿，成熟。最后张芝书也说过，张小乖的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可那个张小乖一点都不像精神有问题。

莫柯狄啧了一声，重新拿起手机：“算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时赋就看了他几秒，眼里闪过一丝情绪，便继续看起了书。

张芝书很好，虽然不爱笑，却把他们照顾的很好，家里有什么好的就做什么，一点也不会亏待客人。

在这里的时间好像变慢，一天下来能做的事比家里还要多，张芝书不让他们跟着自己去田里，莫柯狄就只能在镇里的店买了两个鱼竿，一直到中午吃饭都在河边钓鱼。

莫柯狄其实不会钓鱼，钱颀安和他都不是能坐的住的人，钓鱼的那三个小时不知道离开了多少回，不是买零食就是到处游玩，最后两个人只钓到一条食指大小的小鱼，还不够塞牙缝，就给放了。

时赋好几次白眼都要翻上天。莫柯狄把该做的忘得一干二净，彻底放飞自我，把钱颀安都给惊讶到了，没想到自己的老板那么温文儒雅的人也这么贪玩，还陪着他到处游魂，吃的也多，那一大袋的零食有三分之二都是他吃了。

都懒得跟着，时赋在两个被主人遗忘的鱼竿旁守了两个小时，最后脸黑的像碳一样，即使这样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对着莫柯狄破口大骂。

下午篮球场那边已经站了几十个人，全都换上了金黄色的演出服，龙头和龙尾已经放在一旁待续。

村子里的街道旁都摆上了小摊，本村的外村的都有，却不是用钱币购买，是用身上的一样东西交换。

天蒙蒙灰，所有人吃完晚饭，换上新买的衣裳出来，女孩绑着漂亮的辫子，男孩的腰间系着不同颜色的布条，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枝花。

入乡随俗，莫柯狄和钱颀安也换上买的独具特色的衣服，腰间系上布条。

每一个摊位旁边都有一个小灯笼，一盏灯笼不算什么，当这些光汇集在一起，足以把整个村子点亮。

村子确实不大，一个小时就能把这里所有的大路小路走完。

数十桶烟花在十二点准时一齐被点燃，第一声炮响把天空点亮，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整个天空都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那种震撼是一句两句都形容不出来的。

莫柯狄站在篮球场旁旧学校的顶楼，这栋楼不高，就两层，一层大概也就三米左右，没有护栏，他坐在屋顶的边缘，双腿悬浮，前后缓缓晃动，身体往后躺，双手撑着水泥地面，仰头望着天空。

这个地方是张芝书告诉莫柯狄的，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不高不低，能避开那些屋顶，看到天空所有的景象，还有温柔带着凉意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好似能扫去心中所有的烦闷忧愁。

他的眼中也绽放着一朵朵烟花，震耳的声音没有使他捂住耳朵，甚至想用耳朵记录每一声炮响，眼底尽是满足，意外的笑意。

他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烟花同时绽放的场景了。当年陆禹宸生日，采用了多么老土的方法。一百桶烟花，围绕着席桉市最高的的建筑，他站在最高顶，低头看着遥远的地面，周围的楼与之形成对比，一个个像微信模型。

那时他精心打扮，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手中捧着一束红玫瑰，满心欢喜的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知道烟花到了规定时间全部放完，想见的那个人也没有可怜他一秒。

后来才知道那天肖纪发高烧，他急匆匆的把人送去医院，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忘记了和他的约定。

那束玫瑰花在第二天莫柯狄还是送给了陆禹宸，结果不到三个小时，医院外的垃圾桶里出现了那束玫瑰花，花的上面，那封莫柯狄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信完好无损的藏在玫瑰花里，怕陆禹宸看不见，他甚至拉出了一个小角。

莫柯狄心灰意冷，看着那束玫瑰花好久，低声嘟囔抱怨：“怎么这么没用，连一颗心都留不住，”他在责怪这束玫瑰，也在嘲笑自己。

时赋本来是在一旁欣赏烟花，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不经意的一撇，注意到莫柯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变为忧伤，他也跟着敛起笑容。

烟花声太大，现在说话莫柯狄也听不见，他就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直到夜空随着最后一声炮响暗下，才开口：“怎么了，心情不好？”

莫柯狄被他突然说话吓到，猛的转头看他，然后变为茫然：“没有啊，”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里疑惑时赋怎么发现的。

时赋就像有天眼一样，莫柯狄慌乱的眼睛他就知道他说谎了，脑中浮出一个可能，再稍微结合起来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他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弯起嘴角，温声到：“烟花结束了，我们下去看舞龙吧。”

“……”莫柯狄又变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盲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