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平遥街却依旧喧嚣,车辆行人在雨帘中来回穿梭,霓虹灯光影交织,沿路一径蜿蜒而去,两侧铺面密集,烟火缭绕。
宋亚轩让师傅将自己放在一胡同口处,下了车,也不顾道路上泥泞与雨水混杂,踉跄着便往前奔去。
宋母的店面在长街尽头的拐角处,他一转角便见母亲在和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吵嚷着,你一言我一句,气势上谁也不让谁,外头的塑料椅被掀翻,一地凌乱景况。
宋亚轩张叔,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叔见他来了,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无奈的看了一眼,摇头叹道:
…你妈老毛病又犯了,这是把客人错认成你爸呢。
…闹了半个小时了,你快去劝劝,不然这生意以后没法做了。
宋亚轩深吸几口气,走上前拽住宋母的胳膊,往后一扯,压低声道:
宋亚轩妈,你干什么呢!这不是爸爸!
宋母被人一拉,摇摇晃晃半晌才站稳,她下意识攒了攒眉,想说什么,闻此言,还没骂出口的话却都噎在嗓子里。
她怔了一瞬,茫然道:
宋母这……不是你爸?
宋亚轩叹口气,回身赔笑着给那位客人道了歉,付了赔偿,挨了几声骂,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随后他将还未回神的宋母半搀半推的引进屋里:
宋亚轩妈,你的病又犯了。
宋母转头看他,陌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片刻,似忆起什么,身子一跳,变了脸色,惊慌道:
宋母是你,是你害死你爸!
说罢一耳光便要劈下来,却被宋亚轩轻巧避过。
他面色不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清冷潮湿的风灌进来,潇潇冷雨随之潜入,很快将店内地砖浸湿,宋亚轩身上的校服也免不了遭殃。
他退至里屋,熟稔的找到第二排架子,摸出一瓶药,倒两粒在手心,后又冲杯温水,递给她。
宋亚轩呐。
宋母颤颤巍巍的接过,垂目仔细瞧了两秒,才仰头将药片吞尽,口中喃喃自言:
宋母我……又犯病了?
……
经这一折腾,回家时已十点整了。
宋亚轩随意煮了两碗阳春面,母亲吃毕已睡下了,他将一切收拾妥当,进了房间。
他的房间靠里,窗户狭小,幽幽暗暗的有种潮湿宁静的氛围,今夜落了雨,漫了一屋子的雨气。
他阖上窗户,又把灯捻开了,黄黯黯的光将人影映在雪白的天花板上,颇有孤寂之感。
作业还没做,可书包已经湿透了。
……
他无奈地将书一本本取出,摊开,齐整搁在书桌上,只盼着明日能晾干。
取出最后一层书时,他忽然摸到什么硬物,拿出来一瞧,两指宽的长命锁,做工细巧,捧在手心凉凉的。
这不是他的东西。
澄莹通亮的月光穿过玻璃窗,逶迤进来,照亮了书桌一角,宋亚轩借着月色,仔细端详。
他抚着长命锁的正面,錾着“长命百岁”四字,想必是哪家父母对孩子的祝愿,片刻又翻到背面去,细细去辨认刻着的两个字。
耀文。
一个陌生的名字。
他偏头思索,疑心道:
宋亚轩难道是今天在车站遇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