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

海城进入十一月，秋雨连绵。不到七点，天色灰暗下来，淤了层层叠叠的铅云，看上去像是要落雨，空气中还充斥着阴湿的潮味。

暮秋白昼短，街上已经冷清下来，只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学生，稍远处亮着昏暗的街灯，灯下一块陈旧的公交站牌，一旁立着个人影。

宋亚轩今天值日，下学晚，出校的时候公交车已经走了两趟了。

这个天气，不好等车。

路的尽头没有半点公交车的影子。他从书包侧面抽出一本单词书，口中念念叨叨，开始记忆。

手上忽传来冰凉的触感，宋亚轩抬头，见路灯下有细雨烟子密密地在半空中翻腾，又随着晚风拥了过来。

不出所料，落雨了，看这势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他脱下书包，正欲找伞，电话适时响起。

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

…是小宋吗？

宋亚轩我是。

…你妈妈出事了，快过来一趟。

宋亚轩愣了一下，电话那头嘈杂的声响传了过来，夹杂几句吵架声。

他心头一紧，飞快应道:

宋亚轩好，我马上过去！

等公交车来不及了，挂了电话，他立时过了马路，到马路对面拦计程车。

…

雨下得大了，树叶子上的水，流到地下，像牵线一般，车过卷起冷嗖嗖的风雨，打在他身上，冻得他瑟缩了一下。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天气又冷，路上没多少车子了。

宋亚轩焦急而专注得盯着经过的每一辆车，约莫十分钟后，终于看见一辆空车，他忙招手，边小跑边喊停。

暮色笼罩而下，天光只剩下疏淡的一抹，他站的地方由于树木的遮挡，漆黑一片，他步子又急，一不留神撞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宋亚轩对不起，对不起！

他忙道歉不迭，半蹲下收着散落一地的书，一股脑儿全塞书包里，雨伞被慌乱的丢在一旁。

那个影子没有做声。

宋亚轩以为人走了，站起身来却恰好对上一双乌黑冷淡的眸子，隔着雨幕，那眸底有种风雪俱灭的清寂，惹他怔了一瞬。

宋亚轩真的抱歉啊。

他回过神来，弱声说道，随后拉紧书包带子走向一旁的摩托车:

宋亚轩师傅，去平遥街多少钱？

师傅说了个价，宋亚轩低头往口袋里一摸，却掏了个空。

钱呢？

他焦急地望向地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枯枝残叶。

刘耀文我帮他给。

猝不及防传来一个声音，低低的，音调冷清，像山林里沉一层雾，在他耳边。

两张十元被丢在车头处，师傅收了:“上车吧。”

宋亚轩谢谢……

宋亚轩想要道谢，身旁却不见了人。

他环顾四周，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漆黑的一道身影，似是融进了夜色，莫名显得有些寂寥。

宋亚轩好生古怪的人。

宋亚轩以前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他？

他心中嘟囔几句，没想太多，坐上车离去了。

母亲在平遥街开了个宵夜店，恐怕这回是有人在店内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