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越过窗户离开了，老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拿出了纸和笔开始思考。
江落回到家已是深夜，他换了身衣裳，轻手轻脚地进了房。
蜉蝣一直没睡着，他闻到空气中那一抹淡淡的脂粉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江落去了风月之地？这么晚才回来...他不由得设想到最坏的情况，江落厌倦他了，不要他了。
他的血液似乎都凉透了，心口处传来钝痛，他努力抑制住呜咽，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
江落以为蜉蝣早睡熟了，一上床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过了不知多久，他坐起身来，茫然地捂着自己心口，怎么在痛？
他看了蜉蝣一眼，小小的人儿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江落凑近了些，把人揽进自己怀里，这才发现他在发抖。
江落着急慌忙地将蜉蝣转了个身，看见那张小脸上满是泪水，“怎么哭了？”
蜉蝣睁开了眼，漂亮的金色眸子盈满了水雾，他抱住江落，忍不住放声大哭，“你...今晚...是不是去了...青楼？”他吐字极为艰难，声音颤抖。
江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拿出怀里那张纸递给蜉蝣。
“这是...什么？”他的泪水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直直滴入了江落的心。
江落点燃了一盏灯，蜉蝣呆呆地盯着手里的卖身契，想起了自己屈辱又痛苦的前半生。
他神色很安静，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木偶娃娃，茫然又无措。“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我十二岁被我娘卖到了那里，我原以为她有钱了就会来赎我的，可她没有。我等了一天又一天，我以为她至少...会来看看我，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江落不忍再看，将头埋进了他颈窝，声音有点抖，“别说了...”
蜉蝣笑得凄凉，“让我说完吧...我以为我一生都会被那些女人折辱虐待，直到你来了...”
“我们的相遇并不美好，可你至少帮我逃离了那里...我灰暗的世界里终于有了一线光亮，我第一次觉得我还活着...”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你爱我，照顾我，会对着我笑...我以为自己很脏，配不上你那样干净纯粹的爱...”
“但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说我值得世间最好的东西...于是我得到了你的爱...那真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东西...”
蜉蝣闭上眼，眼泪掉下来，他继续说，“可同时我又在害怕...我不知道你到底爱我什么...我怕你向我娘当年一样不要我...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让我接受你的一切...不完美也好，肮脏也罢，我全都想知道。”
“好。”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我娘是朝廷命官，后被小人所害。不久后我爹病逝，家道中落，我开始寻找幕后真凶，闲时会去杀几个贪官为民除害，这才遇到了你。”
“你杀了我那晚的刺杀目标，因为那毒香不得已才带你离开后，你给我下了生死蛊，我只能把你带回了家。”
“可后来不一样了，我发现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你亲手为我做的糕点，喜欢你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我喜欢...你眼里全是我。”
他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停下来看着蜉蝣。蜉蝣笑着亲了他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我啊？某人之前...”
江落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唇，蜉蝣喘着气，小声嘟囔，“还不让人说了...”
江落扫了他一眼，他连忙开口，“好了红了，你继续说。”
江落神情郑重，“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蜉蝣...你错了，我贪恋你给的温暖，你给了我一个家。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时常想如果你一辈子都是我的该多好...我又何尝没有怕过，我怕你离开，到时空荡荡的屋子又只剩我一人。”
“有时我甚至怕你从没存在过...怕你只是我的幻想...我在这世间孤身行走了太久...遇到一点温暖，便一生都不舍得再放开了。”
蜉蝣抱住了他，江落轻声说，“把那张卖身契烧了吧，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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