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伤口一直都没有凝固,下垂的指尖上又深又长的一道口子正放逐着血色液体。
亚里森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丝毫不在意,只是正常地收好笔记,并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带走了全部的七只SK-7777。
太阳似乎被钳制着,不上不下,让它恐惧踌躇的,会是谁……
还算耀眼的光芒不放弃每一寸领土,坚守与挣扎,真不是明智的选择。
结束吗?结束吧,结束了。
耗尽最后一缕光明,无用的挽救很是可笑,它注定坠落。
装饰典雅的办公室里,诱人的气味散漫着。
没有阻碍地,风穿过窗户,再做一番烦扰,乱上加乱。
暂时还未发现那双与亚里森极为相似的红色的瞳孔。
好像看见了其它的,不该存在的东西。
一只完整的手臂惬意地躺在冰凉的瓷砖上,它好像睡着了,不可控制地做出了跟优雅不搭边的事,股股血流已经转为深红的凝迹。
同伴更是不堪入目,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或是生性顽劣,相较之下更短一截,此时此刻正晃荡着悬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上,摇摇欲坠,很是令人担忧。
那些断口参差起伏,似乎是被何种异物,贪婪地撕咬过,碎烂的血肉,模糊混杂,太不雅观。
尤其是趴在办公桌上的身子,直直伸出脖颈,截面上混乱无比,深红,腥红,无法形容的红,碎肉,断肉,不能言说的肉,交合,纷乱,也有一种不协调的魅力。
脖颈之中,裸露而出的白色断裂颈骨衬着各式各样的红,尽情叙述着艺术搭配的秘方。
大方展示的深红涂面,不规则地勾勒边缘,自然向下铺展血束,作出鲜活的印记,毫不吝啬血色的颜料,肆意,大胆,是不能被模仿的画作。
若是欣赏得再仔细些,就能够找到藏起来的惊喜。
在那办公桌桌角下,是碎得一塌糊涂,还原不了的颅骨和半张碎裂的面庞。
还有较为完整的两颗红色的宝石,没有小心收好,而是散落期间,只不过已经带上了些血渍和颜色混杂的肉浆,现在珍视也来不及了。
隐隐能瞧见的褐色细丝也被染上了深红,悄然点缀,别有一番韵味。
认真辩识着那张,不对,半张破碎的面庞,毕竟不完整的美也是很有吸引力的。
嚯,这不是,维尔兰兹么。
“……”
轻轻拾起后捧在手心的两颗红色宝石,与其极为相似的一双红瞳,是真正的,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波动。
能怎么想,又能怎么说。
“要不自责一句,‘我可真是克师啊’。”
“不太好笑,真的。”
“你记录了冷漠与无情。”
*你记录了冷漠与无情
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
没什么大用就是了,不过冷漠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亚里森胸口的七只眼睛猛地浮现,办公室恢复了以往的整洁。
*你记录了牠的逝去
从今往后,“牠”将成为负面概念的一部分,只是概念,不复真实。
至于为什么是“牠”,可能是因为维尔兰兹并不是正常人类吧,那不重要。
左莱伊正巧碰见了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亚里森。
目光正对上那双冰冷的眼。
“万修斯……”
“虽然我不太会安慰人,不过,天才,是不需要导师的,对吧。”
“就像我,导师都被我撇在分部了。”
往常,左莱伊是绝对不愿意提起他的导师的无法加入总部这件事的,可现在,他就这样平静地诉说着,好像事不关己。
不知何时,那份冰冷覆上了左莱伊的瞳孔。
覆上了总部每一个生命体的瞳孔。
“天才……是不需要导师的。”
“天才是不需要导师的……”
“天才……”
重复着,重复着,声音越来越低,左莱伊已经走远了。
维尔兰兹的死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无法避免的,必然发生的……
是啊,一个负面概念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很快就会淡去吧,他的死,牠的死。
“这就是,概念的,力量。”
“看样子深红遗录还是有点用的。”
当死亡成为必然,当无情成为常态。
这个世界真冷啊,却没有亚里森的心冷。
那里的跳动已经停滞了,带来不了任何热量与温暖,一胀一缩,不过是机械的,虚假的,循环。
维尔兰兹并没有留遗书的习惯,哦不,应该说,他并没有留下遗书。
可是他和他的死已经成为负面概念,亚里森自然也知悉了他的故事。
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
那是森之森外围的一个冬天。
绿色的海洋荡漾着轻波,树木撑起这片天空,阳光被阻挡,只得卑微地钻入缝隙,偷偷溜进。
温度被强压着不断下降,再降,这个时节,外面的世界已经被银白包裹。
森之森一如既往的暖和,高大树冠上的枝叶无比繁茂,为不算明亮也不昏暗的,树叶与花草铸成的林中城,遮挡严寒。
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没有方向地四处游荡,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