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爷爷的生日

确实有很多人，由于无奈向高利贷借款，却无法承受那高昂的利息重压，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甚至身体致残的悲惨结局，这样的人数并不少见。

那时候，我姥爷禁不住金钱的诱惑，也一脚踏入了放高利贷的圈子。可好景不长，城里头突然掀起了扫黑除恶行动，不少挂着大金链子、戴着手表的所谓“大佬”都被抓进去蹲小黑屋了，其中也包括他这位刚入行没几天的“放贷新手”。

我姥爷这人特胆小，不敢冒险犯禁，索性又回到了猫王村，本本分分地干起了养鱼的活儿。就在那个时候，经人撮合，他迎娶了我姥姥。村里那些老辈人总念叨着，“屁股大好生养”，这话确实有点道理。

因为我姥姥就是这样，短短三年时间里就生了两个娃，让我姥爷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儿女双全的美好家庭场景。不过这美不美好，毕竟咱不是亲历者，说不清楚，但生活的真相往往是残酷的。

突然之间，家里添了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光靠鱼塘这点收入，我们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为了给老妈和舅舅多赚点生活费，我姥爷迫于无奈，只好重新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在村里当起了放贷人。

不过，钱一旦借出去或者投资出去了，总有回不来的时候。

电视里常演的那些高利贷打手，对付欠债不还的老赖们，也就是在人家门口泼个油漆、写个血字啥的，或者瞅准他们落单时，用麻袋套住脑袋，狠揍一顿。但这些小伎俩跟我姥爷当年的手段比起来，那真是小巫遇见大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人的阴险程度，不太好细说，但总而言之，他就是靠着那种狠劲，一种能让人性消失殆尽的极端凶残。

总的来说，我姥爷借出去的钱，到最后都能顺利回收，还赚了不少。不过这样一来，我家在村里就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我姥爷自己心里也时常会感到内疚。

用现在的大白话说，姥爷良心是有的，不过分量不太多。于是乎，每年他都会借着祈福的机会，早早地起床，走上几十里的崎岖山路，特意赶到山神庙那里去诚心忏悔一番，期盼山神爷能保佑一家大小的平安顺遂。

在我妈二十四岁那年，正好是腊月初八这天，姥爷带着一家大小，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再次踏上了去山神庙的路。可没想到的是，刚爬到半山腰的位置时，姥爷竟被一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横躺在地上的树枝给绊了个正着，这一跤摔得他腿都受伤了。

姥姥觉得这次祈福出行不太顺当，认为是个不吉利的预兆，就建议先回家，等下回再作打算。可姥爷一听这话，立马就发火了。

他脖子硬挺，冲着大伙儿直勾勾地瞪眼，“都已经走了一半了还回个啥劲儿啊！尽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有啥用！真是个乌鸦嘴！”

姥姥终究没能犟过他，只好无奈答应，让舅舅背着他走。队伍里姥爷又是个伤员，大伙儿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等到这一家四口走到山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

要是你在山里住过，肯定深有体会，那些未经人类开发、密密麻麻的深山老林，在夜幕降临后，常常会有猛兽出没，这是不少朋友都亲身经历过的场景。

大多数情况下，那都是一群饿得发疯的狼，一旦哪个倒霉蛋撞上它们，肯定就没命了，连个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我姥爷瞅了瞅天色，这会儿也顾不上像往年那样，对着神像跪着不停地忏悔。

这次，他急急忙忙给山神爷供上贡品、点燃香火后，就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领着姥姥和舅舅开始下山。结果呢，三人在半山腰的位置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他们竟然把我妈忘在了山神庙里头！姥爷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焦急与自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