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
“患者来了！”
许主任带着自己的医疗小组迎上去。
“具体什么情况？”
“高彩瑛，是一名警员。上午11点，她在街边维持秩序，被一个醉酒人员用酒瓶砸了头部，15分钟前突然晕倒之后到现在一直没醒”
“先送抢救室”
“是”
其他护士赶忙将她推进了抢救室。
“刘护士，去叫神外崔主任来会诊”
“好的”
刘护士用护士站的座机给崔铮强打去电话。
“崔主任，这里是急诊，新收的患者……”
挂断电话，她又赶进抢救室帮患者剪开衣服。
“警官！高警官？！”
见患者没有反应，裴子璇给她连上心电监护仪。
“完全休克”
许主任转过头。
“刘护士，她的生命体征如何？”
“100 60 70次”
“先拿插管！”
“好的”
“生理盐水先来1升，做血检”
“裴医生，给你”
“固定到22厘米”
……
插完管，她戴上听诊器为患者听诊。
“滴滴滴——”
突然，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许主任触摸了一下患者的颈总动脉。
“停跳了！我来按压，子璇，每隔三分钟提供1毫升FP”
“好的”
这时，崔铮强带着二薯条赶来了抢救室。
“刘护士，患者怎么样？”
“患者是突然晕倒，然后失去意识的”
许主任停下按压。
“确认脉搏节奏”
崔铮强看了眼仪器。
“自发循环反复，生命体征呢？”
“140 70 110次”
“刘护士，NE 18毫克加45毫升葡萄糖，再混合30去甲肾上腺素，每小时注入10cc，尽快！朱护士，你配合一下她”
“好的主任”
“一会儿送她先去拍CT，回来的路上再做超声波，你去安排”
吩咐完二薯条，他拿瞳孔笔分别照了高彩瑛的左眼和右眼。
看完后的他面色凝重。
“两边的瞳孔都出现散大”
“好像是大脑出现了问题”
护士长在旁边也看出了病情的严重性。
“已经准备好，可以去拍CT了”
二薯条气喘吁吁地赶回来。
“送患者去”
看着患者被推出急诊室，崔铮强赶忙出来询问一起来的警员。
“请问她的家属联系到了吗？”
“她妈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怎么样？她很严重吗？”
“听说她是突然晕倒？具体细节是什么？”
“街边有醉汉闹事，她调解的过程中头被人用酒瓶和拳头打了几下……”
警员回忆起了细节——
＃上午
“先生，请配合我们的治安管理！”
“走开走开！烦死了！你算什么啊敢指挥我？”
说着，醉醺醺的男人用酒瓶狠狠地砸在她后脑勺，接着又用手连补了两拳。
其他警员纷纷冲上前将他拉开。
高彩瑛当时只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
“那之后两小时没什么事，后来她突然说胃不舒服，接着就呕吐，然后就晕倒失去意识了”
“可能是脑部出了问题，具体还要确认CT才知道，但两边的瞳孔已经变大了”
崔铮强将患者的情况告诉了警员。
“什么？！”
警员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其中一位女警员更是直接掩面痛哭，旁边的两名警员赶忙扶住她。
这时，高彩瑛的母亲也赶来了。
“阿姨！”
女警员叫住她。
“你们在这里！彩瑛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伤的多重？”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尽管累的气喘吁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依然先关心女儿的病情。
“那个，阿姨……”
“怎么了？伤得很重吗？”
警员们没有回答，纷纷低下头。
高彩瑛的母亲猜出几分，表情越发恐慌。
“她现在在哪里？”
“被送去做CT了，具体结果要看了CT才能知道”
＃
崔强看着CT结果，倒吸了口凉气。
“是蛛网膜下腔出血，但并不一定是本次意外造成的”
“是自然发生的吗？”
“倒也不能断定与此次脑部的冲击无关，她现在状态如何？”
“仍旧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脑干反射”
崔铮强薅了把头发。
“崔主任，高彩瑛的母亲来了”
一名警员小跑着来到ICU门口，所有医生往他身后看去，一位很瘦的伯母满面愁容地走过来。
“医生，听说我家彩瑛伤得很严重？”
“刚才拍了CT，是蛛网膜下腔出血……”
“她平常很健康的，所以……”
“还有待观察，但光看现在的状态，可能比较困难”
高母的双眼通红。
“能不能请您给她做手术？她……”
她说不下去了，搓着手，眼泪落了下来，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对不起，她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做任何手术”
高母听后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得到允许后，她穿好了防护服，被护士带进ICU。
“彩瑛啊，妈妈来了。你不想睁眼看看我吗？孩子啊……怎么办啊？我的女儿……不可以啊，求求你，睁睁眼，看看妈妈……我的孩子……”
看着眼前的场面，站在门口的护士眼眶渐渐湿润……
为什么呢？这明明是ICU频繁见到的画面啊……
【医务处】
“再这样下去，只能心脏移植或者植入人工心脏了，可是移植平台还没有匹配到合适她的供体……”
唐佳瑜坐在欧阳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思考患者的治疗方案，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汉堡。
欧阳喝了口可乐，拿出手机。
“下午神外有一位患者，是蛛网膜下腔出血，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脑干反射”
“脑死亡？”
“嗯，有可能”
唐佳瑜听着欧阳的话，若有所思。
【神经外科特护病房】
“体温怎么样？”
“36.8℃”
“还是没有自主意识，也没有脑干反射，脑死亡了”
值班护士看了眼崔铮强，感受到了他身为医生，面对患者发现什么都做不到时的那种无能为力。
高彩瑛的母亲还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守着。
崔铮强走出来，把高彩瑛的状况告诉了她。
“崔主任，听医务处处长说，我女儿生前签订了全身的器官捐赠，可是，我还没有做好接受她离开的准备……”
她知道心外病房里有个同样可怜的女孩，生命岌岌可危。
“伯母，是否捐赠我们会完全尊重家属的想法，您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谢谢您！”
她的眼里满含感激。
【心外】
“中午那位被确诊脑死亡的警员高彩瑛，跟你那等待心脏移植的女孩血型一样。但现在的问题是，家属不是很愿意捐献器官”
“给她留点时间吧，如果家属同意捐的话，我们会很感谢；就算她不愿意，我也不想催她，给她施压。接受捐献的人开启崭新人生虽然很重要，但首先要尊重捐赠者和其家人的心情。不能搅乱了顺序，这是你教给我的道理……”
挂断电话后，欧阳回想着唐佳瑜说的话，为她的成长而感到欣慰。
＃晚上
【欧阳真予家】
“我回来啦”
欧阳推门进屋，却没有看到王海明的身影。
“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王海明的卧室里窸窸窣窣一阵声响。
欧阳看到餐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瞬间感动起来。掏出手机“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然后坐到餐桌前等王海明。
许久，他终于出来了，手里拿着几份数据分析。
“请问，你是给我买了个蛋糕吗？”
欧阳手撑着脸，一脸幸福。
“当然是……给我自己买的了”
“啊？”
她表情有点僵硬，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最新研究的二尖瓣膜修复系统今天记录了新的数据，我开心，就买一个吃啊”
欧阳os：王海明你个直男癌晚期！
他坐下来，端详着蛋糕。
欧阳看了看他，还抱有一丝幻想。
“emm……可是，这么大一块蛋糕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吃啊？”
“嗯，确定啊”
王海明直接用切蛋糕的塑料刀铲了好大一块，一整个塞进嘴里，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奶油糊得满嘴都是。
欧阳在旁边看着。
王工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想吃啊？”
“嗯”
他把塑料刀拔出来，将那块已经参次不齐的“蛋糕”递过去。
“吃吧，我不嫌弃你”
欧阳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悦，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已经很生气了。
把吃剩的蛋糕推到自己面前，这是有多不尊重自己？！
“王海明！我承认我喜欢你，但不代表我的爱是卑微的，我也不允许你轻视它！”
说完，她跑进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摔上门。
王海明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又怎么了？”
＃第二天
【重病组】
“这个王海明，真是气死我了！”
欧阳真予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唐佳瑜办公室的门，今天她涂了一款颜色很深的口红。
“怎么啦？发这么大脾气”
唐佳瑜从电脑屏幕前探出头来，看见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你的口红……”
欧阳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都讲了出来。
“那你想怎么办？”
“我把他叫来了。等会儿我就躲出去，你问他是不是存心想嘲笑我，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在外面听，只要他承认，我就立刻冲进来，跟他提分手！”
“我不合适吧……”
欧阳真予略显尴尬。
“我知道，但你不问，就得我亲自问，我不想自己问。只能牺牲你”
唐佳瑜被弄得哭笑不得。
“好吧，但这可是我第二次帮你了”
“拜托，我一定要弄清楚答案，所以只能靠你”
“那你答应我，两个月不抽查心脏中心的卫生？”
“不行！”
欧阳回答得斩钉截铁。
唐佳瑜软下来。
“一个月？”
“一个月也不行！这是原则！”
她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所以……我帮你，为了友谊？”
“没错，为了友谊！”
欧阳一脸认真。
唐佳瑜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和欧阳从办公室走出来，环顾了下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其他人呢？”
“各科医疗质量检查，我马上也要去，所以，速战速决！”
说完，欧阳真予看向走廊，王海明远远地过来了。
“他来了，交给你了！”
“哎！”
唐佳瑜还没反应过来，欧阳已经迅速闪退，消失不见了。
她又叹了口气。
王海明走过来。
“唐主任？欧阳真予呢？她说找我有事”
唐佳瑜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
“王工，咱们进办公室说吧”
看见他俩进去，欧阳又溜回来，贴在门外偷听。
好一个“隔墙有耳”！
“王工，请坐”
王海明在唐佳瑜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唐主任，是要问我人工心脏临床试验数据的事吗？”
“额，不是问这个，是……”
“是什么？”
“嗯……那个……”
唐佳瑜叹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王海明，你为什么总是不把欧阳放在心上？你们两个成天这么争锋相对有意思么？你到底图什么呢？”
王海明愣住了。
“唐主任你……”
“我知道，这些问题很奇怪，但你相信我，我也不想问，你只管回答就行了，而且要快，我科室还有事”
“我……”
唐佳瑜看了眼时间。
“快，三分钟”
王海明略一琢磨。
“我一直是真心对她的呀，可是她每次都会突然的生气，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门外的欧阳真予表情一怔。
画外音（王海明）：“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但我就是真心想对她好啊，有时候想开个玩笑，增进一下感情……但好像总是用错方法”
唐佳瑜没有回答。
“我以前说过的，虽然我想赢她，但我舍不得让她输。现在我更不想让她难过或者生气”
欧阳真予表情变了，眼中闪过温柔的光，整个面孔柔和起来。
她想推门，又停住，想了想，嘴角露出笑意，径直离开了。
唐佳瑜看着门，门纹丝未动。
她没忍住笑了。
“唐主任，你笑什么？”
“我在笑自己迟钝，竟然没看出来，原来你和她一样，都是机器人”
“唐主任，这么说话可就伤人心了啊”
“知道为什么欧阳和你闹翻吗？”
“知道……但又不是很清楚”
“女孩子会想得很多，心思细腻，有时候也很敏感。会因为你的一个无意间的举动而难过，也会因为一个关怀而开心”
王海明愣住。
“希望你明白，她不是无理取闹，因为她十分爱你，就会担心爱的不够，所以需要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他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清楚的。唐主任，谢谢你”
【心外移植病房】
病床上，一个很年轻女孩正在输液。
床尾的牌子上写着她的信息——
「16岁 扩张性心肌病」
床边坐着的是她的母亲，她用胳膊垫着额头，趴在床头柜上，肩膀不停的抖动，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对不起，我的孩子，都是妈妈没本事，没能早点带你来治疗……”
病房门半掩着，高母透过门缝，听着女人的自言自语。泪水一颗颗落下，她用袖子擦了擦，好像不忍干净的瓷砖受到泪水的浸泡。
【重病组】
“咚咚咚”
“进”
唐佳瑜扶了下眼镜，抬起头来。
吴敏敏推门进来。
“唐主任，外面有人找您”
“好的，我马上出来”
她来到走廊，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坐在椅子上等她。
“请问，您是唐主任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高彩瑛的妈妈”
唐佳瑜立刻反应过来，在高母身边坐下。
“我看到了那个等待心脏移植的可怜女孩……”
“当妈妈的都一样，自己孩子出了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捐赠……器官吧。我女儿一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当初去考警校，也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帮助有困难的人……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唐佳瑜递过餐巾纸，高母擦了擦泪。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想再救一个人吧……”
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远处，欧阳和吴敏敏静静地看着她们。
原来，有时候不幸的事，也会发生在善良的人们身上。
对于有的家庭来说，这是送走子女的悲伤；而对有的家庭来说，这又会成为希望。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能再一次活下去的意志。
＃
手术室门口，警员们肃立敬礼，进行着一场庄严的仪式。
他们一直目送高警官被推进手术室。
高母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亲爱的女儿就这么离开自己了。
她转过身，看见了接受心脏移植女孩的母亲。
女人含着泪，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手术室】
唐佳瑜从高彩瑛胸腔中，捧出一颗静止的心脏。
心电监护仪早已成了一条直线……
龙向东拿过放满冰渣的手术盆，她小心地把心脏放在冰上。
“通知秦大中，让那边开始准备吧”
“好的主任”
＃
唐佳瑜走到手术台旁。
叶弈明点头示意。
“唐主任，病人情况稳定，可以开始手术”
“原位心脏移植术，手术开始。手术刀”
她伸出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放在她手中。
叶弈明调控着麻醉机，给病人加药。
秦大中递上止血钳。
江百列用吸引器回收血液。
龙向东将冰盆中的心脏拿过来。
唐佳瑜从盆中捧起心脏，质检完把心脏放入病人的胸腔内，最后进行缝合。
手术室的钟表，显示手术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停体外循环，心脏复跳。”
体外循环医生关掉了体外循环机。
众人凝视着这颗心脏。
高彩瑛的心脏，在另一个年轻女孩的胸口，恢复了跳动。
“窦性心律，跳得不错”
手术室众人鼓掌，唐佳瑜侧身，看了看女孩的脸，眼中露出欣慰之情。
生命的伟大，折服于心脏移植手术带来的生命融合与延续。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叶弈明的视线。
两人相视而笑。
＃
高彩瑛的所有器官，出现在了移植平台的各项名单里。
许多医院前来领取所需要的供体。
一只只不同的医用冷藏箱，分别装着她的眼角膜、肺、肝、肾……，被装进不同医院派来的车中。
在每辆车的飞速行驶中，医护人员用双手争分夺秒地递接中，生命完成了又一次传递。
死和生不是对立的两极，死是以生的一部分而存在的。
唐佳瑜和叶弈明一起走出来，他们路过一间又一间手术室，看见角落的一间手术室里，欧阳真予穿着手术衣，正一个人慢慢缝针，病人是已经冰冷的高彩瑛。
“她每次都坚持亲自缝合捐献者的遗体，而且用的是美容针”
唐佳瑜说完，再望向里面，欧阳弯着腰，一针一针地缝着。
【重病组】
江百列垂着头。
“虽然接受移植的女孩获得了新生，但高警官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还取走了她身上所有捐献的器官”
秦大中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小百列，没听过一句俗语吗？外科医生就是现实版狙击手。”
“秦大中你说的没错，我们和战场上的狙击手同理。”
唐佳瑜走进来，倚着办公桌。
“我们两种人都有本职工作要做：我们手术做得好，病人就能得益；手术做差了，病人就会死。狙击手击中目标，恐怖分子就死；如果他没有把目标的脑袋轰开花，恐怖分子就会杀掉他的战友。就这么简单。在这种情况下要内省和我怀疑干什么呢？”
“主任，您说得太对了！”
江百列表示赞同，其他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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