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雾中弥漫着军营里一样的消毒水味和艾叶草的气味。
阿尔文走来走去,忙前忙后的照看着奈布有些崩溃的情绪,却也忽视了他自己日益恶化的病情,所以,在临近入冬的那天清晨。
他倒下了…
谁都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
医生直接将病危通知书甩到了他的眼前。
他怎么会病了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奈布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傻站在阿尔文的旁边,盯着对方,眼神呆滞。
阿尔文的父母自然是哭的很撕心裂肺,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刚从战场回来,却得了重病。
“奈布,我没事的。”阿尔文依旧笑得很开朗的安慰起我。
“这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嘛?怎么可能嘛…一定是他们…是不是那些军官,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好?哈哈哈哈哈哈…阿尔文…呵呵,我…”阿尔文的安慰如同微弱的烛光,在我心中摇曳不定。我试图抓住那点光亮,却发现自己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我感到自己像是被遗弃在荒凉的沙漠中,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和绝望。
我开始质疑一切,质疑命运的不公,质疑那些看似正义的战争。我问自己,这一切的意义何在?为什么阿尔文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一个简单的幸福?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风暴却愈发猛烈。我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解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我害怕,害怕失去阿尔文,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如果说,母亲是我唯一的希望,那么,他便是我唯一的救赎,我已经失去了一样,如果他也离开我…
奈布本就没有什么光的眸子,一下子又变得暗淡。
阿尔文有些难堪的收敛起嘴角,他拉着奈布往后院走去。
他们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墩子上坐下来,阿尔文从脖子上摘下那用细麻绳吊着的一个小木雕,举在奈布的眼前,“还记得吗?我20岁那年你送给我的,你亲手给我用匕首一点一点雕刻的,我一直都带着它。”奈布盯着那块粗糙的木雕,是鸽子,木雕上还写着两人的首字母,刻的很深。
“奈布,你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他双手交合,手掌心捏着那个吊坠,祈愿道:“保佑!愿我爱的人永远幸福…”
之后的一个月,阿尔文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严重,病痛让他苦不堪言,奈布的情绪也愈发不稳定
直到有一天晚上,奈布踏进了他的房间,“阿尔文…”他开口,却不知道对对方说些什么。
因为他盯着阿尔文突然变得不再笑的脸,那脸上没有血色,憔悴的让奈布恐惧。
阿尔文招了招手,把被子掀开一角,说:“来陪我讲讲话吧…我好无聊。”
“阿尔文…我不安心,我想陪着你…”奈布趴在床边,给阿尔文盖好被子,脸贴在对方冰凉的手心。
这是他多久都不曾奢侈的动作…阿尔文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
我陪着阿尔文,所有有关他的记忆都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同他一起成长,一起并肩作战…可现在呢?当我看到昔日的挚友,躺在床上受着病魔痛苦,无助的折磨时,我却无能为力…
总是这样,我在面临死神时,总是那么无助。
“阿尔文…求你别丢下…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许久,阿尔文才动了动手指,用手指轻抚着奈布的脸颊,扯着强硬的微笑道:“奈布…如果我离开,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你要想,我的离开只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坚强,不要为我担心,你往后的路还很长,你会拥有很多的美好…而我,这会在你目光所及之处为你加冕称号…相信我好吗?”他伸出双手,捂住奈布的脸,“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守护你…”他的声音很轻,而温柔。
而我只剩下摇头,“可我不想…”
夜幕渐渐盖了下来。
当黎明的光影刚刚升起,世界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便被一声清脆的枪响,穿透了整个黎明…
奈布和阿尔文的母亲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进了阿尔文的房间…可剩下的,只有床头一片的血色,青年衣着整齐,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了床铺上…他的一只手垂下床沿,地上躺着一把手枪…女士的眼眶一下子变红了,她夺门而出,靠着墙哭了起来。
而奈布,半张着嘴,有梗在喉,说不出一句话,连悲吼都做不到了…
为什么?
阿尔文的葬礼办得很简约。灰色的天幕下,只有一些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出席。奈布站在墓碑前,神情木讷,眼神空洞。风吹动着他略长的发丝,然而他仿佛失去了知觉,无法感受任何外界的变化。礼毕,亲友们逐渐散去,只剩奈布一人,久久伫立。
他站在那里,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周围的世界变得模糊,只有那块冰冷的墓碑清晰可见。奈布的心中充满了空洞和迷茫,他无法接受阿尔文已经离开的事实。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刻着的阿尔文的名字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为什么?”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和不解。此刻,他只想停留在这里,与阿尔文的回忆相伴。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已经随阿尔文一起埋葬在了这片土地之下。
他靠着墓碑坐下,碑铭上的文字清新刺眼,他的头轻靠在碑上,那莫名的余温,像安慰人的谎言,一点点消散殆尽。
“阿尔文?”
可回应他的只有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