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大殿,阵阵暖意扑面而来,大臣们冻得僵硬的骨头渐渐恢复了知觉,趁圣上没来,三五成堆地谈论今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北方的灾情该如何解决。
叶黎身体直立在百官最前方,手执玉笏,闭目养神,端的是玉面郎君 ,清风明月。
这时,一声尖细的“上朝”,让所有官员熄了声,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口中高呼着万岁,只有最前方身穿绛紫朝服的丞相,敛着眸,曲身行礼。
小皇帝长得好看,只是恶毒又愚蠢,是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富贵,他正值舞象之年,坐在龙椅上垂着眼俯视文武百官,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端的一副高高在上,可惜空有其表。
“众卿平身。”魏知隔着冠冕扫了丞相一眼,心里越发厌恶,他特意等了片刻才让百官免礼,就是为了让丞相多弯弯他那一身傲骨!
等待百官们才站好,非常好小皇帝又开始搞事了。
“今年北方灾情严重,国库空虚,所以朕打算让大恒多加一成的供奉,爱卿们以为如何?”魏知的目光特意不怀好意的往丞相那瞥了一眼。
叶黎:每天都这副模样,恶毒、自私,愚蠢,若是不能多造无辜杀孽,怕是已经活不到现在了,只能继续无视了。
“这……怕是不妥啊”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此法十分不可行,可自从丞相告假后,小皇帝越来越武断,鲜少会听百官的建议,一个不留神就会让自己丢了脑袋不说,还要殃及家人。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他们低头故作沉思,心说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让丞相去烦恼吧,我等也不是不想分忧,只是没有那个能力呀。
还不待他们想完,陛下便已经发难“丞相,你以为如何?”魏知冷冷的看着他道。
叶黎敛着眸,修竹一样立在百官前方,心说我还能怎么想?明确的陷阱摆着让我跳呀,我不跳也说不上去,而且还必须跳,毕竟我现在是一国的丞相。
虽然不怎么在意,可是在其位,也得谋其职,而且我是来历劫的,又不是来干坏事的。单纯的小花妖这样想着。
“也罢,皇帝长大了啊,我这个老师也怕是……”未尽之余,不用再说他长长一叹,像是失望,又像是其他,放下手中的玉笏,又道:“也罢……先皇对黎有知遇之恩,而黎为他守了七年朝堂。”
当夜,侍郎提笔写,道尽朝中变故,逐字逐句,细细地写了两大页。 “圣上,臣觉得不可,”叶黎如他所愿俯身,声音温润如玉,“前段时间大恒皇帝病故,太子也因意外身亡,听闻四皇子却异军突起,以强硬不急之势,力压所有人登基,可见其人骁勇,且不可小觑,且我国将帅凋零,应先让避其锋芒,在做他选。”
话未说尽,便传来 “快,快叫太医。”一阵兵荒马乱文武百官大惊失色,连忙乱哄哄的叫太医,而魏知也“腾”一下站起来。
昏倒前,支撑魏国臣民一片净土的单薄病骨立在大殿,叶黎温润疏离的眸子翻滚着复杂的神色、情绪,他注视着龙椅上毫不掩饰心思的小皇帝,忽地笑了,而那绝世的如玉公子这么一笑,尽显“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
叶黎心说这小皇帝把他多年围成铁桶的朝堂作弄得满是窟窿,就连管钱的二把手都是人家的人,你还想要多一成供奉?怕是想屁次 ,管都懒得管,他再管也是闹腾,而这朝堂也是大数已尽,直接装晕吧。
小皇帝魏知,非常讨厌丞相,讨厌他的虚伪,装模作样,更讨厌他,觉得他是个狐狸精,因为他父皇拒绝母后的陪同邀请,甚至不与他们一同吃饭,他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后来他无意间看见,丞相披着折子,最后,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着,昏睡了过去,而他那在他心中伟大的父皇,确实偷偷小心翼翼的亲吻了丞相的脸颊。
是的,没错,小心翼翼,作为皇上,他什么时候那样过,作为父皇,他也没有那样对母妃过,就连别的妃子也是没有那样的殊荣。
后面越想越多,看到哪都觉得丞相是个狐狸精 ,越来越讨厌他,母妃却说丞相是个君子,清风明月,温润如玉,所有人都那样说,他越来越觉得丞相装模作样,惯会收买人心。
今天丞相晕倒了,他那父皇焦急的喊着太医,并抱着丞相,着急的冲去。
明儿个,安排丞相不用行礼……等等一系列的事情,许多许多,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多得圣宠。
今天哪家小姐恋慕丞相不可得,明儿个又是哪家小姐非他不嫁。
今天母妃在他耳边说,丞相多么多么好,让他多学学,说他有个好老师 ,明哥又说丞相的英勇事迹……。
甚至还有他国的君主,以国为聘,想要求取丞相,哪怕是嫁给丞相,也心甘情愿。
太多了,荒谬,简直离谱,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讨厌他似的,然后就越来越讨厌了。
讨厌到,看一眼都觉得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