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准备启程回西州,临行前皇帝封了萧晏为凤阳王,还要走了军师辅佐他。
这些年军师对哥哥来说如师如父,把他留在中州哥哥不放心,可军师心意已定,哥哥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愿。
军师离开时,我借口送他追了出去,他回头见是我,停了下来。
“军师。”我行了一个礼,“军师应该知道中州是虎狼之地,哥哥也正是担心你,才不愿意你留下,军师为何不再考虑考虑呢?”
他见四周没有旁人:“阿宁你向来聪慧,想必已经猜到当初先帝让我跟着殿下出宫除了教导他外,还要监视他。这些年殿下战功赫赫一直为中州所忌惮,我留下来,总能斡旋一二。”
“我一直在想,中州薄恩寡情,可哥哥却依然四处征战毫无怨言,除了有“重民”的原因在,想必跟军师这些年“尊君”的教导也分不开吧。可当今陛下已经大婚生子,早已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那日在殿内,他先是要赐哥哥姻缘,又说有了子嗣送入中州由他教导,藩王世子入京,无疑就是人质,就这样,军师还认为他是一位单纯善良的小皇帝吗,或者说他还能听从军师教导,成为第二个周生辰吗?”
他见我如此犀利,很久没有说话,当我以为我们的话题已经终止打算离开的时候,他才缓缓道:“阿宁,你今日问出这些,我很欣慰。殿下从小被先帝养在身边,接受的最正统的教育,学问骑射都是皇室中的佼佼者。只是这正统的教育,若在盛世,自然无恙,可在这乱世,若遇上一位无德无才的君上,或许就会变成‘愚忠’。那年先帝一直无子身体又不好,众臣怕后继无人,于是纷纷推举由殿下作为太子兄终弟继,高皇后怕高家从此被边缘化,于是给先帝吹了枕头风,恰巧你父王离世,先帝便顺水推舟让殿下改皇姓承袭南辰王一脉,也才有了我随殿下出宫这件事。这些年,殿下四处征战,看到了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殿下心里的天平便渐渐偏向了“重民”那边。就好像曾经的南辰王,殿下的母妃死得不明不白,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妹,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知道‘牵一发则动全身’,一旦内乱,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殿下后来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再去追究。”
“难道哥哥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陛下留我在中州,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对他来说是有用的,我在这,总能帮到殿下一二。殿下身边除了时宜外都是武将,越吉虽然聪明与你也有婚约,到底身上背负着弑母之仇,只有你,与殿下是血缘至亲又聪慧能干,你的话,他会听的。这些年,殿下一直自苦而不自知,为了百姓麻痹自己,你多劝劝他。”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郑重行了个礼:“多谢军师的教导,今日是阿宁冒犯了,阿宁同哥哥一样,会一直在西州等军师回来。”
临行前,哥哥带了时宜姐姐去了白马寺,时宜姐姐要回清河守孝,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西州,我不忍打扰他们,于是跟越吉去了南郊的一处石窟。
“怎么想着带我来这?”此时的石窟还只有几座,零零星星地开凿在崖壁上。
“知道你这两日见了不想见的人,带你来洗洗眼睛。”
“跟广陵王一样,明明心机深得很,却故作单纯,大概只有哥哥会信他吧,你们皇室长大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我这两天压抑得紧,在郊外便没了顾及。
“我可不这样,我心里想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他打趣道。
“又不正经了。这石窟为何要建在崖壁上,建在寺庙里不是更容易吗?”
“在西域有很多石窟都是这样建造的,东西路途遥远艰险,往来的商人为求平安便出钱将石窟建在道路两旁的山崖上,渐渐地便成了气候,很多地方也因此效仿。”
“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一个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佛像身上。”我摇摇头,表示不认可。
“你之前不是常常陪师妹去寺庙礼佛吗,怎么你不信?”
“那是时宜姐姐信,她为了给哥哥和你们求平安我便陪她去,我还是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