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萧晏的消息送到中州后，很快得到了回应，皇帝派广陵王来西州密审萧晏，与此同时，我们还收到了一个消息，漼广告老辞官，召所有漼氏子弟回清河编纂朝史。

自时宜姐姐入王府已有四个年头，这四年我跟她朝夕相处，乍一听她要回清河，彼此都很不舍。是夜，我在王府的屋顶找到她，她见是我，拍拍身边的屋檐让我坐下，然后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哀哀地道：“阿宁，我舍不得你们。”我知晓她话里的意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清河毕竟才是姐姐的家乡，况且姐姐这一去又不是不回，到时我去清河接姐姐回来，姐姐也带我好好看看清河。”

“我有婚约在身，早些回清河郡就能多尽几年孝，陪我阿娘久一些，早些回家我应该高兴才是。”

我顿了顿，想了想该如何组织语言：“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姐姐。”她看向我。

我缓缓道：“下午哥哥收到了密信，广陵王要来西州代皇帝密审南萧二皇子，哥哥打算去军营住一段时间，让二哥哥和四姐姐留在王府陪同他，我也要随哥哥去军营。”

她诧异道：“难得不打仗的新年，为何不留在王府过年？”

“哥哥让出王府，是不想让你跟广陵王被打扰。”

我捏了捏她的手，然后从斗篷中拿出一方丝帛递给她：“姐姐要过生辰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方《上林赋》是卫夫人亲笔书写的，想着姐姐应该会喜欢。”

她接过笑了笑，可那笑容看起来怎么都有些勉强。

第二日，我便同哥哥一道去了军营，临行前，时宜姐姐在藏书楼送我们，三哥哥说哥哥狠心，从来不回头，军师却道：“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这样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待在军营安顿好，我去伙房端了热茶送到帅帐，行到门口听闻里面传来箫声，是哥哥在吹奏《广陵散》。我掀帘而入，他见是我，冲我笑了笑又继续吹奏。一曲终了，我将煮好的热茶递给他：“恻恻《广陵散》，怨恨凄感又雷霆风雨，哥哥这时吹这首曲子，怕是曲由心生吧。”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广陵王此次来，怕不止是密审南萧皇子这么简单，阿宁，你传话给管家和李嬷嬷，让他们看好门户，约束好下面的管事和女使。”

“我知道了，只是姐姐还在王府，我终究不放心，哥哥又何必早早回军营。”

他顿了顿，似是在说给自己听：“她是未来的太子妃，与自己的未婚夫婿见面理所应当，我又何必横插在中间。”

我看向他的侧脸，孤寂、落寞，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很快，我们又见到了时宜姐姐，广陵王代表皇帝来军营犒赏大军，只是她的手受了伤。

军医给她看过，并无大碍，待军医去拿军营的偏方，我看向她：“八字犯冲吗，怎么才见面就受伤。”

三哥哥关心地问道：“他待你如何？”

她似是不愿多谈：“有礼有节。”然后接着道：“我带了屠苏酒。”

三哥哥明白她的意思，带着我们去了伙房。

晚上，大家聚在军营的广场上，哥哥的第一杯酒敬了广陵王，第二杯酒敬了在平乱之中先一步逝去的战士们，第三杯酒敬了在座的所有人：“贺新岁，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北陈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我随着众人一同举杯，却忍不住泪盈于眶，就是这个信念让哥哥舍弃了个人的七情六欲，把自己活成了百姓心中的“神”，可谁又知晓，百姓心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小南辰王，曾经也是翩翩少年郎，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越吉的声音在我旁边低低响起：“现在你总该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可能了吧。”我顿了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后来晓誉姐姐和漼风将军一同回来，大家自有一番热闹，我不胜酒力，离席去军营外透气，却意外的看到了越吉和广陵王在说什么，广陵王身边的侍卫一直跟在他身后。很快他们谈完，朝我这边走，广陵王见到我很是意外，但也没表露其他，我给他浅浅行了礼，他点头示意然后从我身边径直离开，越吉过来拉住我，担忧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广陵王找你做什么，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越吉撇了撇嘴，不屑地道：“他想以大夏的王位为条件拉拢我，拉拢不成自然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