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刘文又去找了一趟陈斌。
病房的门虚掩着，争吵声隐隐约约漏出来。
“我劝你识相啊！没撞s你是你走运。敢让我跟你低头道歉？”
话落，邹凡抬脚往病床角狠狠踹了一下。床体仍旧稳如泰山，可苍白着脸躺着的陈斌却被惊得咳嗽起来。
刘文快步走进去，挡在床和邹凡之间。
“邹先生，未经家属同意不允许探视。”
他面色沉静如水，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全然无视了邹凡嚣张的气焰。
“有你什么事儿？起开！”见到刘文，邹凡心中更加烦躁。他怒冲冲抬手往刘文胸口上猛一推。
……没推动。
同样身为Alpha，在力量上处于弱势真的很丢人。他恼羞成怒，一把拽住刘文的衣领，仗势欺人道：“你一个破打工的也敢跟我在这儿装？赶紧给我gun，这没你的事儿！”
说话间，烟薄荷冲鼻的气味排山倒海地向刘文压过来。
一言不合就释放信息素施压，简直和动物一样。
刘文对信息素本就敏感，刺鼻的烟薄荷味里又充斥着满满的挑衅与攻击性。他的脸上像抹了一层寒霜，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警觉起来。
剑拔弩张之际，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邹凡？”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熟悉的好听音色拨动了敏感神经，刘文侧目，随即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竟然看见了午夜梦回时，单薄背影之后的脸。
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一双明眸似秋波流动。
对于刘文看向自己的惊讶眼光，宋轩直接选择无视。他拧眉看向邹凡，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邹凡抬眼看见宋轩也愣了一下，然后一副厌烦样子：“我去哪还用和你解释？”
这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哇地一声，尖细刺耳的哭声就爆发出来。
宋轩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来把小姑娘搂进怀里轻轻安抚。
“别哭了！”邹凡像是被点了火的炮仗，抬腿又要去踢陈斌的病床。
刘文当然拦着，两只有力的大手牢牢地嵌住他的两只胳膊。
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被彻底激怒。病房里的烟薄荷味浓得让人发晕。
宋轩作为Omega，对着满屋的Alpha信息素特别难受。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坏了腺体的Alpha，也在刺鼻的烟薄荷味里痛苦挣扎。宋轩强打起精神，吃力地站起身去找通风阀。
“把信息素收回去，这里是公共场所！”刘文脸色阴沉，用近乎命令地口吻冲邹凡怒道。
邹凡却嚣张大笑，语气充满了优越感：“我是alpha，释放信息素很正常，你管得着我？”
僵持中，一股幽然的茶香弥漫开来，有目的性地萦绕在宋轩和陈斌身边。驱散了邹凡攻击性信息素带来的不适。
茶香芬然入鼻的瞬间，宋轩动作僵了一下。这是熟悉的，刘文信息素的味道。
他在保护他。
宋轩的眼光不受控地瞥向刘文，眸光微动，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通风系统终于被打开，烟薄荷味很快被排走。
“刘文！你有种！”邹凡挣脱出刘文的桎梏，嘴里继续威胁：“你知道我是谁，在圆嘉医院弄s你跟弄s只蚂蚁一样简单！”
邹凡的父亲是H.C的股东，H.C又是圆嘉医院的股东。他说得很对，刘文丝毫没有和他对着干的资本。
然而——
“你要弄s谁？”久在一旁“观战”的宋轩突然开口。
宋轩站到他身边，像是要给他撑腰，可硬是一个眼神也不分过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邹凡的语气依旧嚣张，但中气明显不足。碍于宋轩的身份，还是不敢说得太过火。
宋轩的父亲是H.C的董事长，也是最大股东，身份要盖他一头。
“你嘴里还真是说不出什么干净话。”宋轩秀眉微蹙，气场很强：“这里是病房，不论你是谁都没资格擅自闯进来骚扰患者。”
邹凡噎在原地不说话，目光阴冷，半天才吐出一句：“宋轩，你以为我怕你？”
宋轩非常无语，根本不想和眼前这位浪费时间，“你走不走，不走我叫保安了。”
“保安？哪个保安敢赶我走，我明天就让他gun！”
“你可想清楚，保安要是上来这就是安全事故，下周董事会上……”
“！你敢威胁我？”邹凡怒不可遏。
宋轩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一句：“我就是帮你分析利弊，选择在你。”
邹凡满眼愤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丢下一句：“你等着！”然后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待屋内风波平息，门口张望的几个小护士才敢进来。宋轩打了个电话，叮嘱保安队下次坚决不能放邹凡进来。
刘文就这样僵在原地不动，眼神胶水一样粘在宋轩身上。两道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生看穿。
然而宋轩丝毫不为所动。受惊的小女孩正哭唧唧地躲在他怀里抽泣，他抬手轻抚女孩儿颤抖的脊背，从兜里摸出块糖喂给她。
“刘医生。刘医生？”小护士喊了刘文好几声才把他唤回了神。
“患者数值不太好，您看一下。”
“好。”刘文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来看顾陈斌的状况。
一旁的小姑娘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说：“我……我喜欢吃芒果味儿的。”
宋轩笑着挂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又把手伸进兜里找糖。
旁边的小护士撇了一眼，心下止不住感叹：有钱人真是不一样，那么贵的糖就拿来哄小孩儿？护士小姐的腹诽还没结束，就又听见小姑娘说：“上午……上午医生哥哥那里有芒果味儿的。”
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是套着白大褂、正一副严肃模样查看患者的刘文。
宋轩眼角的笑瞬间凝固了。这个牌子的糖他吃了十几年，很贵也很难买，并不常见。
刘文不声不响地离他而去，到头来还“睹糖思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宋轩在心中苦笑。
“芒果味的吃完了，下次拿给你好不好。”宋轩抬手揉揉小女孩的小脑袋，安慰道。
一旁的刘文完成了检查。他冲着宋轩走过来，紧抿着嘴唇，眼底有万千情绪翻滚，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宋轩倒是自若地对着他微微点头，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自我介绍道：“小刘医生，我是设备科的宋轩。以后有手术上的事，联系我就好。”
刘文眼角抽了抽。这疏离的态度，是把过往翻篇了吗？
也好，本就是错误的相逢。刘文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低垂眼帘，模仿着宋轩的语气，客客气气地回了一个“好”字，然后迅速转身离开病房。
随着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宋轩的眼光也黯淡下去。他轻笑出声，像是自嘲。垂下眼帘，也难掩眼底的失落。
空气里不剩下一丝一毫茶香的芬芳，就像刘文出现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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