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尘望向沈凉:“这是何意?”沈凉起身推门而望,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再道:“有人请我们去赴鸿门之宴,不去不是不好吗?”银尘忆起初见江瑶时的情景:“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害我?”沈凉摇了摇头:“那不是江瑶,而是白骨窟里面东西制造出来的空壳,披了一张人皮罢了。真正的江瑶是生是死,一切还未知。”
“白骨窟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银尘问道。沈凉不答,只是从身侧抽出一卷竹简扔给银尘:“你自己看吧,这是这些年,我在这里居住所收集到的东西,倒也算是一本怪物志了。”银城打开竹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几张已经泛黄的手稿。银尘小心翼的将其展开,图上画着一只形态怪异的蜘蛛,硕大且圆润的身躯之上是一张诡异的人脸花纹,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几行小字。“幻面蛛……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什雅的东西”银尘边说边将手稿往后翻。
“没错,这东西确实来自于什雅,甚至被奉为摩柯教的圣物。信徒在如此教育之前会在身上纹上幻面蛛的图腾,以表达自己对神明的忠心。”
“幻面蛛能幻化成被它咬过人的模样。凡人无法分辨出来……你是怎么一眼认出那不是江瑶的……”
“也许我已经修仙成道了。”沈凉随意的笑言着。
“你是妖?”
“是又不是吧……”
“你是半妖?”
“嗯”沈凉没有否认银尘,在他眼里这个身份似乎没有什么好藏的,“我的母亲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骨美人,至于我的父亲嘛……没有那么重要。”
“我也不认为自己有父亲。”沈凉又补充了一句,随后对上银尘警惕的目光,觉得有几分好笑,“不必那么紧张,我也算是个骨美人,自然拥有着妖的能力,我能分辨出活人与死人的区别,不过刚刚的并非被咬过的幻化者,而是一具披着人皮的白骨。”
银尘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沈凉,他比正常人都要瘦,却真的格外好看,轻弱的身子笼在墨绿色的外袍之下,苍白且细腻的皮肤上着一双淡如泉水的眼眸 。“所以你之前说你活了百余年也是因为你是半妖?”
沈凉望向窗外道:“半妖和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比人多了几分特异的能力,不过是一个飘荡了百余年的游魂找到了一副不甘而终的躯体罢了。”
“那你算谁……”
“算谁?时间久了,他们都成同一个人了,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
银尘闻言不再言语,顺着沈凉的目光看向窗外,开始回味刚才的一番对话。
窗外的夕阳开始逐渐落下,夜幕渐渐笼罩安北。沈凉换了一袭白衣,将披肩的发丝用一根白色的刺绣发带束起,腰间配着一只精致的香包。“时候不早了,该走了。”沈凉望着窗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道。银尘 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古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沈凉将一枚精致小巧的红色药丹递与银尘,银尘尚未多问,伸手接过便就着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服下。沈凉见状道:“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
“何出此言?你就相信一只半人半妖的怪物吗?”
“是人又如何?是妖又如何?”
“可是骨美人最会哄骗人心,也许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在骗你,有意接近你呢。”
“你若真是这样的人,银弦并不会与你成为挚友,也不会为你写下12封书信。”
“那是给沈凉,不是给锦安……”沈凉垂眸淡淡的说道。银尘对上沈良的眼睛,“你自己都说过,时间久了,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他自然也一样,无需作茧自缚 ,自取灭亡……”沈凉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我们不过都是困在这一番天地里的囚鸟,企图去打破这天地之道罢了。”
“这烂天烂地,总得有人去掀翻。”
“那个人为何不可以是我们……”
今晚的安北城格外的怪异,四处弥漫着一股死气,银尘望着街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百姓,不禁皱起了眉头。沈凉在耳边轻语道:“这些便是被幻面蛛咬过幻化出来的傀儡。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人了。”银尘正欲开口,眼前突然闪出一个人,正是江瑶。此时的她身着一袭水红缎面刺绣的长袍,头上挽着华丽的发髻,一身行头如同女子出嫁一般。“历宸,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快走吧,宴会就要开始了。”江瑶拽起银尘的手就要往里面走。银尘顿在原地仔细打量着眼前江瑶,外貌上与活人并无差别,唯有那只拉着自己的纤纤玉手,毫无人的温度,格外冰冷。银尘在暗中悄悄用藏于袖中的暗器扎在了江瑶的腿上,而江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的盯着银尘。
“历宸,为何不走啊。”江瑶再度出声。银尘将东西藏回袖中,挣开了江瑶的手。“没什么,那麻烦带个路了。”“哎呀,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不是朋友吗?”江瑶不再纠缠银尘,而是走在银尘与沈凉的前头,仅是自顾自的走着。不再言语。银尘靠近沈凉用仅仅两人可以听见的话音道:“我刚刚试过它毫无知觉,想必所有傀儡也是一样。”沈凉点了点头道:“那就用这个办法判断吧,这里点了迷香,影响了我的判断。”银尘准备将袖中的匕首低于沈凉,却见沈凉甩开手中的折扇,转出了折扇中暗含的利刃:“他赠送与我防身用的。”银尘盯着沈良的腕子想着,如此细的手腕当真能自慰吗?
银尘与沈凉随着江瑶走到了长明街的中心,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银尘一个个的试着,发现根本没有一个活人,也就意味着整个安北城,基本上都被咬了。白骨窟里面到底有多少只幻面蛛不言而喻了,眼前的情况比他所预料到的要复杂的多。银尘望向身侧的人,此刻的沈良正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打量着四周的美景。银尘正欲开口,走在前头的江瑶便停下了脚步,以一种极为扭曲将折姿势回头看向身后:“二位我们到了,欢迎来到长鸣夜宴。”随着话音的落下,江瑶身后的长街,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银城看清了长鸣街的盛宴全景,那里是人间少有的极乐之宴,繁华的花灯挂在两旁高高耸起的阁楼之间,无数的侍女捧着朱红的托盘,穿梭于楼道之间,楼中的舞台之上,无数的歌姬与乐师正奏乐起舞。连帝都
都难有景象,却在这小小的安北城中呈现。
江瑶走进人群之中,朝银尘笑道:“快来呀,历宸,这里有好多好玩儿的……”随后随着人潮的涌动,消失在了这片夜宴之中。银尘有些不知所措,而身旁的沈良正盯着一处景象,看得出神,银尘几分呼唤尚才回神。“抱歉,看到了一些旧物,有些触景生情……”沈凉略有歉意的言道。银尘没有心思去好奇沈凉口中的过往旧物究竟是什么,眼下的情景对于他们而言并非什么善意的开端。沈凉望向四周之后若有所思道:“既然有主人盛情邀请,那我们就先享受一下吧。唐若真死在这里了,倒也不亏。”银尘不解沈凉的此番话语,但对上那双沉稳的眼眸,便随着沈凉去了。二人随意的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身着轻纱的侍女,捧上美酒与佳肴,放与二人之间的桌上,随着宫乐的想起,台上的舞姬也开始了自己的舞蹈。沈良处事不惊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美酒,轻轻的品尝了一口:“这酒倒是不错,你也尝一杯?”银尘颔首,拎起桌上的金镶玉的酒壶了倒一满杯,随后一口饮尽。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沉沦于这一片极乐之景中,无法自拔。
四周灯火明亮,泛起点点暖意,上好的酒液醺人,荡起微微的醉意。恍惚之间银尘发觉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缓缓起身追逐那身影。身影似乎知晓身后之人略带有醉意,不乏时缓时快,不知不觉便已离开了夜宴。沈良望着那远去的银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很快令我笑容便转化为眼中的厌恶。
“他已经走了,不必躲了。能让您如此煞费苦心,想必也是一位大人物。夏元天”
夏元天从几层轻纱的帷幔之后走出,“沈凉,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一点,什么事情你都好像是预先知道一样。”沈凉又饮了一口酒道:“在云堂你也是这样。”此话一出彻底激怒了夏元天,“在云堂你就处处压我一头,师傅常常夸你,师弟师妹也围着你转,明明这一切本该属于我!我才是那个大师兄!而你不过是个半路进来的竖子!”
沈凉冷眼着看着夏云天的怒吼,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如果说完了就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吧,与你聊这些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