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你什么都不懂。”
江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房间里那空洞的躯体。这具已经完全被腐蚀的躯体早就禁不起任何考验了,只能自甘堕落的陷入泥潭。而他,无能为力。
“对了,金智行是怎么回事?死的不是他吗?”
江然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束玫瑰,赤红的玫瑰仿佛带着血,让人分不清是玫瑰本身的色彩还是被鲜血晕染成那般模样。
“金智行本来就是精神患者,自从那次报道之后,他便一直认为陆韦枫没死,由此衍变出了另一个陆韦枫陪着他。”
段崎向后靠在沙发上,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类似于双重人格?”
“我又不是学医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他的幻想倒是成了真。”
“那真的陆韦枫死了?”
“嗯,你出国那段时间死的。”
房间变得寂静起来。江然手里的玫瑰猛的坠掉到地上,转瞬间,房间之内化为了一片花海,赤红的玫瑰笼罩着段崎,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真的是,原本以为只要专心处理一件事就好了,结果你们,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我...抱歉,我只是想弥补一些东西。”
江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暗沉下来的天色。已经落到谷底的夕阳正反抗着绵延千里的乌云,从世界的这边,走到世界的另一边。
“我说过的,放过他,对你,对他都好。”
听到这话的段崎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他轻轻摇了摇头,手指不停抚摸胸前的吊坠,眼神逐渐变得温和:
“我和金智行一样,放不开手的。不过他要比我好一些,就算两者都是他自己,至少他现在是幸福的。”
“江然,求你了,再让我博一次吧。对于你,这是最后一次,但是对于我和金智行,这是唯一一次。”
江然如何不知,只是他不愿再看到两人做无谓的挣扎罢了,就算知道了结果也要全力以赴,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吗?
“好。”
哥哥啊,你说得对,过程比结果重要。但是,我也想试试,试试结果比过程重要。
“小然,新年快乐。”
天桥之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一起目睹河岸对面的璀璨烟花。幻彩的光芒照亮了天桥上两人的面容,河对岸的欢呼声与烟花燃放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空中构成了一幅独特的夜幕交响曲。
“哥哥,新年快乐。”
两人沉浸在烟花的海洋中,感受着这一刻美好的瞬间,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烟花绚烂的痕迹。
“小然,你还记得前些年我们一起种下的那棵蓝桉树吗?前段时间我去看它,发现那块地方早已拆迁,找不到原先的树苗了。”
江然微微垂眸,似乎是有些哀伤,不过很快就搂紧身边人,轻声安慰开口:
“没事,等开春我们再去种一棵。”
“不用了,说不定,再过不久,这块地也会拆迁呢。”
许亦开玩笑似的回着话,然后指向河对岸在空中不停绽放烟花,偏头靠在对方肩头喃喃自语着:
“小然,见过花开就好了,不必在意花落谁家。”
蓝桉已遇释怀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释槐来去无归期,梦回已逐浮云散。只是蓝桉不止一棵,释槐鸟也不止一只。见过花开的释怀鸟,怎么会不在意蓝桉落在谁家呢?
“亦宝!亦宝,别睡了,你怎么这么喜欢睡觉啊。刚刚导演打电话给我,说主演换成你了,我就知道金律会搞定这一切。”
房门被不停敲响,许亦翻身抓了抓头发,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知道了,还早,再睡会儿。”
夏知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门拆了进去拉着许亦见导演。
“啊,你一定要睡觉吗?”
门后没有传出声音,富有职业道德的夏知也不好说什么打扰的话,只能悻悻的转身离开。
“奇怪,不是没签合同吗?要想换主角除非原来的演员同意,然后导演同意,反正挺麻烦的,金律是怎么办成的...”
糯米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在许亦脸边抓了抓床单趴了下去。
“糯米纸啊,你的尾巴,都要伸到爸爸口里去了。”
“喵~”
糯米纸晃了晃毛绒绒的大尾巴,然后用头蹭了蹭许亦的脸,在他耳边“喵喵”的叫着。
“知道了,没怪你。睡吧...”
“喵~”
TA公司的休息室里,秦钰面子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不太友善。沙发上被这样一股冷冰冰的眼神盯着的莫光只感觉浑身不舒服,有些尴尬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口:
“秦老师,这几天占用了您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会叫人把出场费给您的。”
秦钰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思的撑着头看着相册中的男生:
“这倒是不用了,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莫光将手里的茶放下,向后靠在沙发上,语气平淡:
“抱歉,无可奉告。”
气氛忽而又变得凝重起来,其实秦钰心中早有人选,不过他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段崎不混演艺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利。金智行那小子,没有合同是不会轻易要求换人的。莫光应该很满意他自己才是,也不可中途换人,这样于两方都不好。
“我猜猜,是江然,对吧。”
莫光挑了挑眉,然后缓缓起身,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就这样当着秦钰的面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哎呀,要是让哥哥知道,我进入了他的实验,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窗外的夕阳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让空气之中四散的微尘闪烁着星光,浮动的微尘载着星光穿过亿万光年,落到了明暗交错的书页上。
“算起来,我们俩很久没有见面了,哥哥啊,还在记恨我吗?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会向着你。”
冷清的江家宅子里,年幼江然独自一个人抱着故事书从房间里面走出,他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跑到隔壁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弟弟,你睡了吗?”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打开,江然的弟弟江钰伸手将对方拉入房间里,将对方抵在门上,对其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父亲在楼下,小声一点。”
江然点了点头,只见江钰又朝他笑了笑,松开了抵住他的手,转身爬上了床。
“哥哥,快来,上次看到了大灰狼那里。”
还算宽敞的房间里,江然和江钰躲在被子里,一个人打着手电筒,一个人负责翻页,分工明确的两人每次都是这样偷看故事书的。
“说,这是谁的主意!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看这种故事书就能够让江家振兴吗?”
江父江鹤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狠厉的谩骂声缓缓传出江家的大门。这样的破口大骂似乎已经成为了日常,就连母亲也佯装没有看见,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
“一定是你!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不教点好东西,自己不成器也就算了,还要带上你弟弟。”
年幼的江然没有反驳,只是跪在地上静静的听着,解释就是顶嘴,顶嘴是没有好结果的。他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自然也不会去多说什么。
“父亲,是我要哥哥给我看的。哥哥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耐不住好奇心,哥哥也是被我软磨硬泡才这样的。”
江鹤的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也没有再继续破口大骂,神情不算好的一直盯着江然,毕竟在他眼中,江钰之所以这样维护江然,也是江然挑唆的。
两人那一天跪了很久,一直到江鹤从公司下班回家才被允许起身。对于年幼的两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浩劫,就这样,两人躺在床上消停了几天。
“弟弟,你为什么要说谎?若是求情,父亲说不定不会叫你跪这么久。”
“哥哥,向日葵会向阳而生,我自然也会向着你的。”
“傻瓜,哪有人把哥哥比作太阳的。”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瞬间,暖阳恰好照射进来,不偏不倚落在了床头斑驳的书页之上。
“哥哥,你知道吗?我会在每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与你隔山相望。”
“不,你当然不知道,你只会认为我是害惨了你人生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