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冷清的大厅已经变得人山人海。
排在柜台前的队列在大厅内转了几个圈，一直延伸到了大厅外的公路边，有几十米长，吵吵嚷嚷的，像是在举办什么热闹的大型活动。
张言根本挤不进交易厅，在人群后面转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了因兴奋而满脸发红的周维。
“发了！发了！”周维一见张言，便激动地抓住张言的手臂，便语无伦次地喊道，“我们发了！股票认购证飞了！真的发了……要发呀！”
张言把周维拉到花坛边才打听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维傻笑道：“要发了！咱们都要发了！”
“我知道要发了。”张言向那边人群示意，“怎么突然那么多人来购买股票认购证，是有什么内幕消息传出来了？”
周维咽了口唾沫，激动地道：“你这两天没来，没有听到消息。”
“据说，据说……国家原来准备发行一千万多张股票认购证，那太多了……根本没有搞头，就没人买。”
“后面见股票认购证卖不出去，就把发行量减到几百万张。”
“这也多啊，还是卖不出去，到最后这一天，证券公司和那些大户一合计，这一阵子那么拼命的推销，最后也就卖了一百万张不大到！”
“一百万张……每年发行那么多股票……加上股票认购证还有连号的，总能抽到股票吧？以现在股市的行情来看，只要一抽到那就是中大奖了！”
“证券公司和那些大户先反应过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结果听到消息的人都一起涌来购买那个股票认购证，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张言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与他之前的预想相差不多。
购买股票认购证的人越少，这股票认购证就会越值钱。
现在已经是是下午四点多，而交易厅在五点就要下班，那些排队排在后面的人根本买不到股票认购证。
那么多急躁的人聚在一起，肯定会出大事。
张言和激动的周维刚聊了两句。
忽然传来的巨大的吵闹声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张言与周维同时看向交易厅。
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排队的人完全失去了秩序，一股脑地向前挤去。
人头攒动之间，争吵声，小孩的哭声，里面的交易员和安保人员维持秩序的呵斥声响成一片。
交易大厅半开着的一扇门被不要命地挤进去的人群直接挤得变了形。
应该是担心出现踩踏事故，安保人员这时竟然试图从里面拉上大门，看起来像是要提前终止股票认购证的销售。
外面的人更加急躁，一直挤在拉上的两扇门之间，防止那门被拉上。
机灵地挤在前面的人便从门缝钻进交易厅，继续购买股票认购证。
看见这混乱的场面，周维有些惋惜道：“要不是没钱了，我肯定也会挤进去多买几张股票认购证。”
“我就没有阿哥你那么大的胆量，这一波行情过后，阿哥你肯定能赚上一大笔！”
看这架势，股票认购证的价格翻两三倍都挡不住那些想要购买的人的热情。
而张言买了那么多张，仅这一次就能赚到普通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他心中其实有点后悔。
要是他也能抓住次机会，那么他是不是也能直接进入有钱人行列？
张言笑眯眯道：“我只是看好股票认购证的行情，也没有想到这行情会那么好。”
想到了什么，周维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纸笔，脸上露出职业性质的讨好笑容：“阿哥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不？以后你手上的股票认购证肯定是抢手货，要是有出售的意愿，那别忘了我！”
就算要出手，张言也需要联系卖家，中间就需要周维这样的人帮牵线。
拿着周维递来的纸笔，张言迅速地留下了自家的电话号码。
在他的余光中，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手提公文包的男人急匆匆地挤进了购买股票认购证的人群里面。
那人身形高瘦挺拔，比人群要高上大一截，站在人群里面犹如鹤立鸡群。
周维接住张言递回来的纸笔，笑着问道：“阿哥看的是赵总？”
“赵总？”张言反问了一句，“赵总的名头那么大？”
这位应该就是周月朱嘴里所说的赵总了。
张言其实也听过他的名号。
其人自二十多岁白手起家，至今脚跨股票与外贸两大行业，积累了不知道多少资本，是上海商界崛起最快的年轻人物。
在上海商业界已经少有人知道这位赵总的真名，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大家都习惯性地尊称他为赵总。
“赵总的名气那还要说。”周维伸出一根大拇指，“在黄河路，要问这两年谁的名头崛起的最快？那肯定是赵总！”
“不是我瞎吹，整条黄河路，在年轻人一代中，没有人的名头能和赵总相比。”
“大家都说，赵总就是那些老一辈人物之后的新一代股市的领军人物。”
“嘿，赵总都来了，这行情有的看了。”
张言收回视线：“赵总真是厉害。”
“赵总是厉害，但是……阿哥也不差啊！”周维拍马屁道，“阿哥购买那么多股票认购证，一点眉头都不皱眉，手段那是一个稳、准、狠，我看好阿哥！说不定阿哥就是下一个赵总！”
“下一个赵总……”张言笑了笑。
聊了两句，周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言左右看了看，忽然促狭地笑了笑，然后走向股票交易厅，挤进了人群里面。
提着一大袋现金的赵总好不容易挤到了门缝边，心下正高兴，弯下腰就要进门。
忽然，身体被大力地撞了一下，把他撞离了门缝。
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占了他刚才的位置。
他心中有些恼怒。
但是这时做正事要紧，于是他没有理会对方，依然尝试着挤进门缝，然后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挤，都正好被那年轻人挡着。
赵总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你站的地方刚才是我的位置，我想，你应该先让我进去。”
在股市混的没有几个不认识他赵总的。
他本以为自己那么给对方面子，对方也应该给自己点面子，给自己让出位置。
谁知道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大剌剌的讥讽道：“你刚才站了一下这里就是你的位置了？那上海所有街道我都逛过了，是不是整个上海都是我的地盘了？”
赵总怔了怔，在心中又冒出一大股怒火。
在商场混迹多年，他的修养和城府还是有的，但是修养再好，也无法忍受那么一个小人物的嘲讽。
更令他恼怒的是，以他的身份他还真的不好意思骂回去。
旁边这些人又不是傻子，一旦听到他说出的难听的话，明天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你又不进去，为什么偏偏挤在门口？”
“我就喜欢站在这里，这位阿叔你先进去。”
看见对方把一个中年男人放了进去，赵总意识到问题有点不对。
对方似乎就是针对他的？
他想要说话，但是门缝还在逐渐合拢，后面的人于是更加疯狂地想着挤着。
赵总瞬时就被淹没进了人群之中。
等交易厅的大门完全被拉上之后，人群又一股脑地挤在了门前。
赵总好不容易才狼狈地从人群中钻出来，四处一看，那个挤着他，不让他进去的家伙已经没了身影。
不甘地看了一眼交易厅，赵总心中火气大冒。
他提着现金的手变得青筋毕露。
“别让我再遇见你……嘶……”
不止没有买到认购证，他的右脚还崴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的一颗树下，感受着脚上的痛感，赵总对刚才那个家伙的痛恨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老板，你没有挤进来？”一个满头大汗中年男人提着一个袋子跑到了赵总身前。
“差一点。”赵总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买到了多少认购证？”
中年男人打开手上的袋子：“车上就十几万现金，我按照老板你的吩咐，都买了认购证。”
赵总看着自己提着的一大袋现金有点心痛。
只十几万的认购证，等于他完全没有赶上这次行情，不知道要少赚多少钱。
“回去。”
赵总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刚才那个混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车。
一个带着老年保暖帽的老头正与赵总在车旁撞在一起，便笑着问道：“赵总买了多少认购证？”
赵总黑着脸道：“没挤进去，就买了十几万的东西。”
老头惋惜道：“我买的也不多，但是总要比你多点，你可要踏空这次行情了。”
“不过也不亏，你这次北上买卖国库券赚的也不少，总不能便宜都让你一个人赚了是不是？”
赵总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
关门前，他对老头道：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半个小时后黄河路见。”
老头笑眯眯地招了招手：“黄河路见，我已经预定好了包厢。”
……
看着赵总的车远去，张言才从墙后走出来。
“这个是什么人？”他看着那边刚才和赵总说话的老头，对经过的周维问道。
周维笑道：“这位就是黄司令，也是股市里呼风唤雨的人物，和赵总好像是一个舰队的。”
“唉，赵总的舰队不招外人，要不然我敢把我所有的钱都投进去，那就可以在家里坐等收钱了，赵总的可靠在黄河路那也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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