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券交易所附近的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里面。
一个穿着大衣，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正在埋头吃饭。
周维领着张言走进了小屋子。
身后的铁门被用力地拉上，金属碰撞声非常刺耳。
“赵老板，吃着呢。”周维笑嘻嘻地打了一声招呼。
那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笑眯眯的和煦脸庞，开口便问道：“需要多大的资金？周维，你是知道规矩的，一般借点钱不用到这里来麻烦我。”
他的嘴角旁边有一个十字型的疤痕，给他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凶厉。
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张言就给对方贴上了“笑面虎”的标签。
这符合他对干这一行的人的印象。
在这种灰色地带赚钱，人不狠是站不稳的。
周维连忙凑近赵老板，小声解释了几句。
“哦，有趣。”
听完后，赵老板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才看向张言。
周维给张言使了个眼色。
张言会意，把自己的身份证放到身前的桌上：“张言，南平针织厂的张希承的独子。”
“先坐。”赵老板拿起张言的身份证，仔细地看两眼后便向大门方向叫了一声“小三子”。
没多久，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便走进了门。
赵老板把身份证递给平头男人，没有避讳张言，直接吩咐道：“去确认一下身份。”
平头男人没有说什么，拿着身份便走出了屋子，应该是去确认身份去了。
赵老板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给坐下的张言与周维都倒了一杯茶。
“抱歉，做我们这行的必须要谨慎，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别人骗得裤头都不剩。”
张言表示谅解。
赵老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张言：“侬想借多少资金？”
张言指向自己的脸：“看在我这张脸上，赵老板能给我多少资金？”
“要是有抵押，那一切都好说，只要侬开口，我都敢借。”赵老板放下茶杯，“但是只看脸的话，风险不小。”
言下之意是能借，但是不能借太多。
借太少了也没多大用处。
张言笑道：“赵老板评估风险不需要看借贷人的信用和偿还能力？赵老板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张言有没有去借过贷，有没有借钱不还的情况。”
沉吟片刻，赵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万，能给侬三万，签订借款合同，马上放款。”
“赵老板，我个人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我爸有钱，南平针织厂一直在运行，每年利润几十万，家里还有房有车，就算我还不起，我爸也还得起。”
赵老板惊住了。
南平针织厂他是听过的，在上海也是颇具规模的针织公司。
别看一年几十万，和股市里面那些大户动辄动用百万资金去炒股比起来显得有点寒酸。
但那是实业。
能把公司做到一定规模，每年稳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利润的公司，谁底下没有几十上百，或者更多的员工？
作为放贷的，赵老板当然十分喜欢和这种公司打交道。
其实如果张言的身份是真的，那么仅凭那张脸，就不可能只借三万。
张言这种二世祖，对于干这一行的他们来说，是绝对的优质客户，因为张言后面有人兜底。
只要在兜底人的承受范围之内，他们愿意尽量多借钱给对方，反正能收回来。
要是张言还不起，那不是还有他爸，还有他爸的公司，以及房子和车子吗？
不管怎么样，这总是跑不了的。
所以借钱给张言这种人，几乎没有多大的风险。
现在借三万，只是先吊住张言的胃口。
股市那地方就是一个无底洞，像张言这种毛头小子进了股市，三万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他的胃口？
以赵老板的经验看，没几天，这小子铁定还会来借钱。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说出了那么一番话。
说这小子蠢吧，这小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说这小子聪明吧，这小子又有点蠢，完全不把家里的公司放在眼里，话里话外都在鼓励赵老板多借他点钱，最后去找他老爸要。
放在后世，赵老板肯定会用一个词来形容张言——“坑爹”。
听到这话的周维也惊住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是像张言这么败家的还是第一次见。
“侬想要多少？”赵老板试探道。
张言敲了敲杯子：“赵老板最多能给我多少？”
“最多能给侬这个数。”赵老板向后靠在椅背上，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八字。
“太少了。”张言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数，十万。”
赵老板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沉默片刻后忽然大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以侬这样的性格，最适合去股市搏一把。”
“股市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犹豫不决，没有胆量，在机会来临的时候畏首畏尾，不敢下重手。”
“侬这样的，去股市不发财那谁能发财？小朋友，我看好侬！”
张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去股市当然要有拼劲，否则还去股市做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前拿着张言身份证离开的那个平头男人便回到了这里。
把身份证还给张言后，他对着赵老板点了点头。
赵老板的笑容更加灿烂。
遇到一只小肥羊，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和张言说明一些细节问题之后，赵老板立即让人去打印合同。
合同不厚，只有薄薄的两三页纸。
张言把合同仔细地看了一遍。
没有什么陷阱，都是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以及刚才谈好的那些细节。
年利息是百分之二十多。
从赵老板这种人手里拿钱，这个利息不算高，是正常水准。
合同约定，半年后张言应该连本带息地一次性把所有欠款还完。
这是刚才聊过的内容，张言没有意见，很痛快地在合同上签了名，随后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赵老板也不啰嗦，当着张言两人的面，拉开桌子下的抽屉，露出里面堆在一起的现金。
……
走出这间阴森的小屋，张言掂了掂手上的袋子。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了。
现在的十万放在二三十年后，能抵得上两三百万。
以他后世的社畜的身份，怎么可能光凭一张脸，就借到那么多钱？
当然，他能借到钱，实际上默认的是他的老爸做担保。
要是他还不了。
那位赵老板肯定会拿着借款合同去找他老爸。
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而赵老板之所以那么爽快地借钱，肯定也和张言从来没有借过贷有关。
这位赵老板还是有点实力。
仅用那么点时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确定了他的信用问题。
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打听消息全靠人脉，得一个一个地去问……
跟着张言身边的周维犹豫着说道：“没想到你口气那么大，会借那么多。”
“真的要全投入股票认购证里面？唉，你投入的资金太多了，前后已经有十多万，万一那认购证起不来，那就是废纸一张，你亏大了。”
“要不要缓一缓，先观望两天，看看那些大户的反应再说？”
在不知道未来走向的情况下，那么做当然是最稳妥的。
周维说说这些完全是出于好心而为。
当然，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之前那人就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来退认购证。
万一张言也后悔了，要来退认购证，那该怎么办？
退个两三百张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张言要退认购证，一次性就是几千张，那问题就大了。
之前张言买两千多张，他没有感到压力。
但现在他有点压力了。
张言摇了摇头：“没必要下午非常看好这次的股票认购证行情。”
张维小声道：“那……买了认购证后，可不能退。”
“要是数额小，我还能去找一找接盘的买家，像你这样，买那么多，想要退的话，没人会接。”
“我明白。”张言笑了笑，“我辛辛苦苦买了那么多认购证，怎么会退？”
“那行，十万块都用来买认购证是吧？我马上去找人帮你……”
张言纠正道：“不是十万块，而是二十万。”
“呃……你还有钱？”
“马上就有。”
“那我去找人，要二十万块的白板。”
“先拿十万块的过来，另外十万块的先准备好，等我拿到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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