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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怆没有不依唐终槐的，他说好。

唐终槐安心下来，又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唐终槐记得曾经他说，你知道的，我爱你。

他觉得很幸福，做朋友也没有关系。

…………

唐终槐在一边写小说，裴怆就坐在门口看每日晨报。可唐终槐发现，他总是不自觉看着裴怆发呆，一天下来根本写不出几个字。裴怆在他身边时，他就无法认真写作而不去看裴怆，裴怆亦然，两人皆是无法静心。

时间长了以后，裴怆就不来陪着唐终槐了，唐终槐以为裴怆厌烦，也不和裴怆多联系。他们是偶尔见面的普通朋友，逢年过节会给对方发祝福，可一年到头见不了两面，见了面，在一起说笑，谈未来，只是再也不提过去里那过不去的桩桩件件。

两人的关系在张小李眼里就是愈发恶化，唐终槐四十五岁时，和裴怆近六年都没有联系，张小李忍不住告诉了他一切。

“终槐，你还记得你出版的第一本小说吗？”

“当然记得，怎么？要我找给你吗？”

“那本小说其实是自费出版的。”

“自费？不是裴怆找到了合适的出版社愿意收稿吗？谁会给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

唐终槐想到什么，犹如坠入冰窖，遍体生寒，手脚冰凉，可谓一个晴天霹雳。

“他哪里来的钱？”

他拼命保持镇定，眼泪却先一步流下来。

“终槐……我不是为了让你愧疚，只是希望你能记住裴怆的好。”

“他哪里来的钱？！”唐终槐吼出声。

“……卖血。”

六年的一个电话，意义有多沉重，裴怆竟然猜到了唐终槐的来意，他说：“没关系的。”

唐终槐没有说话，裴怆听见那边有哭声，他静静听了六分钟，哭声听起来并不撕心裂肺，裴怆这个听者却感到撕心裂肺，他疼得站不起来，就像中弹的人一开始没有痛感，取子弹时才发现痛得血液都停止了，恨不得自己是死。

“不哭，不要哭。”

“裴怆，我真的恨你……”

恨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也恨你这么爱我。

这一通电话就结束了，后来两人也会联系，就是气氛比较冷，对彼此都有介怀，直到唐终槐有一天做梦，梦见的是裴怆和他第一次做完爱以后，他问裴怆的场景。

——裴怆，你会爱我多久呢？

——我会一直爱你。

接起电话时裴怆正在写诗，他停笔听电话。

“裴怆，那本小说的结尾，悲怆是你，荒唐是我，你应该明白，我爱你，我需要爱你，我需要你爱我。”

“我明白，我爱你，你知道。”裴怆说。

“你找到我的矮坟了么？”唐终槐问。

“你说远方么，我曾经觉得有你在的地方就可以称远方，我们的关系更密切之后，我觉得你爱着我时不论在哪儿都是远方，现在我忽然清楚，你的矮坟的确在远方，那个我无法抵达的地方，那是一种名为远方的希望，明天和远方都是希望，它们都是你，都是我无法真正靠近的东西。”裴怆悲哀地同唐终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