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第二天一早是没有课程的，我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想起沈思仿佛嘱托了我什么。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我还没有回复他。于是慌张跑到院团委办公室。

大约我去的太早了，办公室空无一人。我走到角落的办公桌前，找到了那个带着沈思名字的文件盒。我想我应该是学校驿站今天第一个客人。在工作人员问我需不需要到付的时候，我摇摇头，“十块钱，不至于。”

我把快递单发给沈思，提醒他记得查收，实际上是为了告诉他任务完成。沈思回复的很快，很简短，只有一个“好”，又把快递费转账给我。我看着那橙色的方框，笑了笑，点了退还，告诉他不必在意，实在过意不去，下次请我喝奶茶。这是一个委婉动听的谎言。我们心知肚明。

我私心里不愿意将我们之间算得那样明白，仿佛只是冷漠而工具的“饭搭子”。我知道他从未这样想过，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脆弱，飘渺。他种种不求回报的付出都让我觉得这段友谊不平等也不坚固，想放在高处的一只摇摇欲坠的漂亮玻璃瓶子。

下午两点是法理考试，当我花费了二十分钟写完试卷后，逐渐开始无所事事。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任课教师捞我的决心。我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发呆，斟酌着现在交卷是不是太扎眼。就在我要忍不住站起来的时候，监考老师面带笑容地提醒，“写完就可以交卷了。”

于是我站起来，脚步轻快地上前交卷，走出教室的时候觉得风和日丽，世间万物都无比美好。雀跃地走到临江楼下，我突然看见一个穿着大衣的背影分外眼熟，于是忍不住弯起眼睛，“许其瞻。”

其瞻转过头，“看起来心情不错，那就说明考得很顺利了。”我笑着看他，“你是什么林大编外学生吗？”其瞻轻轻挑眉，“你话怎么那么多?行李收拾好了？”我点点头，跟着他的步子走着。“回宿舍拿你的行李箱。”

其瞻很刻地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个习惯源自附中的校规，异性之间50厘米安全距离。我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会过来找我？”其瞻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说，“我妈嘱咐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了然地点点头，“那我给她打电话，让你自己回去，你带着我也是不方便。”其瞻立即皱眉，“什么不方便？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笑意盈盈道，“是吗？我以为你只是被逼无奈。”其瞻有些不自然地转头，“我从来没说。”我故意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就承认，你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想和我一起走很难吗?”

其瞻忽地停下脚步 ，“不难，上车。”说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坐其瞻的车。自行车穿过那些我熟悉的道路，我抓着他的外套，聚酯纤维和羊绒交织在一起的布料温暖而且有些发硬。

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我把脸半掩着藏在他的衣服里抵御寒风。思绪莫名其妙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凛冽的寒风和比风更冷的许其瞻。

“下来，去拿行李。”其瞻停下车子，转过头看我。我顺从地下车，把早就已经搬到大厅的行李箱拉出来，“现在就去火车站吗？”其瞻点点头，“现在去，在候车室等不了多久。”

事实证明，其瞻是对的。我们甚至没有等候，刚找到检票口就开始检票了。其瞻一个人拉着两个行李箱，目光落在人群之中，仿佛在看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在出神。

“许其瞻，我好困。”我小声说。其瞻低下头看我，“许其瞻也困，等一会儿上车睡好不好？”困意占据了我的大脑，但是残存的理智让我睁开眼睛，“那我不睡了，都睡觉东西会丢。”其瞻轻笑一声，“还记得这个啊，没关系，睡吧，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