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

李云也道不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或许是张来每天披星戴月的站在她家楼下等她一起上下学，刻意的走着并不顺路的路。或许是那一晚晚自习后昏暗的教室里被遗忘的孤独迷惘的背影相互依偎，李云在张来的耳边呢喃

“你为什麽还不回家”

“我爸妈又吵架了”

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弱弱的叹息。那是一个克制的，微微颤抖的拥抱。李云埋在张来的肩头奔溃大哭“很难受很难受，像是一块石头紧紧的压在心口，测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晕厥，满屋子都是错题怎么都做不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背过却想不起来的方程式，考试结束的铃声在我梦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情绪决堤的那一刻张来一遍遍轻拍着李云的肩膀。哭过后李云红着眼框抽噎着“你干嘛抱住我”张来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你很难过，我…”离开的时候张来把自己的笔记留在了她的书包里。或许更早，是在无人看守的自习，他们偷偷看任贤齐的线上演唱会，那是他们第一次，张来偷偷把手机带到了学校，因为害怕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拮据的耳机线联系起两人紧张又激动的心跳。可是这些，李云都不清楚，只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傍晚的食堂张来帮她排的队，课间十分中他轻轻放在她桌上的水，开大会时他帮她拎的凳子，老师点名让她去抱作业时他义无反顾举起的手，其实每次张来死乞白赖的求李云插队时她也会后退一步，每次张来急着去打篮球李云也会帮他买水，张来打篮球崴了手那一个月的笔记和作业李云都有帮忙。但这些仅仅引来了同学们的非议和起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张来和李云只以为那是同桌之间正常的往来，直到收到了老师的通牒 “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其实李云真的很懵逼，班主任的一句话给自己下了定义，一遍遍回味才想起来这一切。李云的内心掀起了一遍遍挣扎的巨浪，在无人问津的黑夜里对着漆黑的天花板望眼欲穿，在不眠的歌声里任贤齐一遍遍唱着浪花一朵朵，忽而想起他站在课桌前卷起物理书做话筒无比投入地唱着那首他们都很喜欢的“我知道有一天，啊你，一定会爱上我”，李云的脑海中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和当时她亲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交叠，一瞬间又陷入了无尽的悲伤。李云不从来没有亲耳听到过张来亲口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事实上她并不清楚张来对自己的态度，尽管班主任都这样说了但李云始终觉得这是一场乌龙，她始终怕自己自作多情，也怕自己迈出那一步成为了妈妈口中的坏学。但同时，一种矛盾的逆反的心理相生。被禁锢了太久渴望自由，学业的焦虑太多希望释放…

“或许明天…我该正式的和他谈谈…”

“可是我不敢…怎么办…”

李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闭上眼睡着了。

“滴滴滴…滴滴滴…初冬的黎明，天还

没亮李云的手机就亮了，带着极大的流连关掉了闹钟，带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凛冽的大街。这一天，楼下出奇的少了一个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独自走在萧瑟的街道李云不禁有几分神伤，道旁歪歪斜斜躺着一个空饮料瓶，李云郁闷的上前一脚踢开，只剩下“当啷当啷”寂寞的几声回响在空气中很快散尽。教室里，张来同样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李云，看着李云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束手无策。但凡两人目光不小心碰撞，就得火速闪开，作为同桌，刻意把凳子挪地很开，写字时转向两边，张来习惯性打在李云椅背上的手被无端的尴尬反射弹开李云只要一下课绝不待在座位上。

体育课的时候，李云看着张来抱着篮球和一帮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把一张纸条夹在了张来正在做的数学作业里，上面写着“下午放学等我”。做完这个，李云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的朝操场走去。体育课上完，张来还留在操场打篮球，李云回到了教室。被物理正交分解到晕头转向的李云翻过用完的演草纸看见新的一页的一角写着“下午一起吃饭呀，我请客”一旁还附上了一个死乞白赖的笑脸。看到这样话术，想都不用想肯定笔出坐在一旁的同桌张来，这一刻李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挂起来微笑。

食堂屋顶上缓缓飘起的袅袅的炊烟化作黄昏的第一抹霞光，下课铃声敲醒了学生们肚子里的馋虫。长长的饭桌上两位相对而坐，都闷声扒饭，饭已经吃了大半，话还是没说一句。李云抬了抬眼皮，发现对面的人并没有专心吃饭在全身的口袋里摸摸索索的找着什么东西。

“张来”

先开口的是李云，“张同学”，看似心如止水实则慌得一批，“听说我谈恋爱了，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李云看着张来的眼睛又补了一句“你听说了吗”说完慌忙又低下了头。腾的一声，张来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捏着一张叠过好几层的演草纸。吓得李云睁大了双眼，幸好为了躲避非议他们坐在食堂里偏僻的一角张来这一突兀的举动才没有引起更多的注目，李云环顾四周赶紧伸手把对面的站着的张来用力摁回了凳子上，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又疑惑地小声问他“你干嘛呀？”李云这么一问，张来竟羞涩地捂住了眼睛有些结巴，他颤颤的拿起褶皱的草稿纸，李云看到上面密密的盖满了他有些飘逸的小字。张来一脸认真的念起来：

“李云，你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尴尬，可能没脸没皮，见谅

首先，我要为之前我没有边界的举动向你道歉，班主任那边我已经解释了，所有这一切给你带来的困扰，对不起。

但是李云，有些话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说出来。打从一开始，我就有对你“图谋不轨”你可能早就忘了，一年前我们早就相见，你我撞在一起，我还骂你没长眼睛，说来惭愧，那天傍晚一别，你耳机里的歌我偷偷听了几个月，所以开学后分班，和你成为同桌其实是我的蓄谋。但相处起来你的性格可真够爽朗，哈哈，所以我总觉得你得做我兄弟才恰当啊。越深入理解，我发现我们身上真的有很多共同点，不仅是我们都喜欢奇怪的老男人，我们都渴望自由却被禁锢于现实的牢笼，我们有相似的宏图，平时的小习惯竟然也不谋而合，我脑海里冒出的奇怪想法你竟然瞬间get，时常我会觉得你就是世另我，和你在一起就像照镜子。你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爸妈闹离婚的那个夜晚，在我家楼下，你安慰我的那个夜晚，你的话语就像夏夜晚风吹拂我的心房。你那么美好，我给你打水排队讲题也是甘心的，如果没有班主任昨天那一句话，我想我们永远会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当我回头审视我们经历的种种，我觉得我既不是当初冲动的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的兄弟之谊，我想，”

一口气念到这里，张来突然停顿，他用炽热的目光望向李云，李云的耳朵涨红，直勾勾的盯着张来，那目光又惊又喜裹挟着不可思议。

“我喜欢你”

张来深吸一口气“在你自习课打盹的眼皮里，在我犯贱你打我的拳头里，再过去厮守的那些时间里，在这些纷纷扰扰的日子里。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在我说出这些话之前我心如乱麻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拿的出手的未来。我想，这里我会借用王小波对李银河说的那句“我不太喜欢山，我喜欢广阔的田野，树林和河，咱们一起去吧”，李云，你愿意，在未来，我们一起去吗？”

李云从座位上跳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拉起张来的手跑出了食堂，两个人的心都彭彭直跳，李云拉他到了操场的角落，现在是饭点，没有人会在这里，李云一把环住张来的脖颈“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山河湖海，我们会一起去的。”张来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木在李云的怀里不敢动弹，李云撒手后，压抑的笑容才在他的嘴角绽放。不约而同的笑容此刻在二人眼里饱含，又羞涩地扭过头去。

空荡荡的操场，一对肩并肩的背影靠的很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