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将 05

屋檐下凌乱的堆砌物绊在脚下。郭文韬一时不查，踉跄着往前倒去。

蒲熠星彼时就在他身前，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抱住了面前的人。

单薄的衣衫下是软韧的腰身。但这副身躯太过清瘦，纤弱的腰肢在手下能摸到突出的骨感，令人心疼。

紧跟着郭文韬的人脸色不善的上前，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拖出了蒲熠星的“怀抱”。蒲熠星愣怔着，抬着手，收到来自寨中人的一阵怒视。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是做了什么而触怒了他们。

送葬的队伍不算长。

蒲熠星在大家都路过自己身边后，独自一人默默地，远远的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雨只停了一会儿，没等他们到地方，就又下起来了。

一整条队伍在雨幕中行进。远远看去，就像是大山脚下在扭曲蠕动的虫子。这条虫子的头部有郭文韬，而蒲熠星，只是它快要脱落的尾巴。

下葬的地方在半山腰还要往下一点的位置。原本跟寨主打过招呼的蒲熠星以为自己能够近距离的观看到完整的仪式。可队伍停下来没多久，大家散开往前拥去的时候，寨主叼着他短小的烟蒂走了过来，满脸的为难。

总归意思是主人家不愿意蒲熠星这个外人靠近墓穴。他只能远远的看看。

蒲熠星没有纠结和争辩。乖顺的点了点头，甚至脚下后退了两步，以示诚意。寨主很满意他的“识时务”，笑了笑，就朝墓穴那边走去。

他们团成一个圈。因为人数不够多，所以缝隙留得大了点，就方便了蒲熠星“偷窥”。

他看到大家让开了坑穴的位置，郭文韬这个独自站立在旁边人的就显得格外另类。

蒲熠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微微低着头，嘴唇动着，应该在说话。

蒲熠星因为站得远，听不到一丝的声音。但他看着，又好像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连在一起的，他听不懂的句子。

这段由郭文韬独自主导的“诡异”仪式并没有很长。期间那位事主的棺材没落过地。抬棺人脸色憋得通红了，也没人去催促。

然后，蒲熠星就看到让自己险些睚眦俱裂的事情：郭文韬稍微蹲身，跳进了墓穴里去！

蒲熠星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抬步就朝那边奔去。脚下却被人狠力的一绊，整个人实实在在的趴摔在地上。

他被黏湿的泥土撞得龇牙咧嘴。抬眼看到今天还没见过的喀唛。

小孩歪着头看他。神色坦然，好像刚刚的事不过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这会儿蒲熠星没空去考虑。他挣扎着起身，还是要向着墓穴那边去。才奔了两步，就见郭文韬被人扶着从那个坑穴里爬上来了。

他一颗心狠狠地坠回胸腔里。力道拽得四肢百骸都觉出痛来。

下山回程的路上，蒲熠星走的踉踉跄跄。喀唛几乎一直跟在他身边，却一句话没说过。

几乎下了一整天的雨也终于停了。乌浓浓的云彩就挂在人头顶上，压的胸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蒲熠星躲在郭文韬家旁边的小土坡后。直到他楼上的房间亮起了灯。他把手里已经盘得干爽的小石子丢进郭文韬的窗口。安心等着。

意料之外的，被打开的不是二楼他房间的窗户，而是楼下的大门。

郭文韬的外衫口子没系全，双手打开，撑着门扇看他：“进来么？”

蒲熠星眨了眨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闪身进去。

桌子上有茶壶，里面装着冷了的水。

蒲熠星才喝了一口。配着这阴凉的天气，让人一整个清醒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蒲熠星先开口。

郭文韬勾起嘴角，露出个腼腆的笑：“寨子里只有你会中这种方式找我。”他摊开掌心，给蒲熠星看那颗小石子。

没及蒲熠星回他一个笑容，他就把那份神色收回去了，继续道：“他们怕不敬，又怕敬了丢脸面。毕竟我只是个祭童。”

蒲熠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却明显觉得，从郭文韬的嘴里说出来，这个词更令人讨厌了。

“你真的能见到，神？”蒲熠星问。

“见过的。”他抬眼，看向蒲熠星。

“神长什么样子？”蒲熠星又问。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郭文韬的脸，一半被隐在黑暗里。露出的那只眼睛，定定的留恋在蒲熠星的面上，叹息一般的声音从蒲熠星的耳际飘过：“我见过的神，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