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安佑急于建功立业,他想偷偷跟着宴泽去战场立下赫赫战功。
这样他就有资格去争取宴爽。
但是婉宁极力反对安佑,她必须要保护好齐家唯一的血脉。
在宴泽从军的事情上,婉宁对宴沐川的怨念是很重的。
她不能接受宴沐川把大儿子献给王君之后,再把小儿子也献给天枢国。
宴爽心里只有鸿奕一人,不管王君还是父亲为她挑选多么优秀的男子。
在她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鸿奕的分毫。
鸿奕的死对她精神的打击太大,这些年她患上了心悸之症。
(接正文)
人一旦动情,心境与心智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对于已经决定的想法,就会义无反顾的一条道走到黑。
安佑很清楚,自己上了战场基本上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赫赫的战功又是得到宴爽最好的途径。
要说论兵法布阵,他绝对是一个不俗的人。
有脑子也有胆量,那些兵法理论已经让他拆解组合了无数遍。
对于变幻莫测的沙场应战,安佑在派兵部署上是很有建树与能力的。
至于武功,他是真的马马虎虎。
到了战场,说不定他还需要宴泽的保护。
这一点不能怪他吃不了苦而学艺不精,是婉宁没有给他学武功的机会。
宴泽的武功表面上是在军营造就,其实是在暗月云海苦练而成。
安佑当然不能跟宴泽相提并论。
这两天经过安佑细心的打问,宴泽三天后要带领禁卫军去天枢国边境,歼灭一小股东凌国的死士。
死士营是东凌国王君的秘密杀手组织,跟暗月行者如出一辙。
这一次的行动不能动用天枢国戍边的军队,毕竟不是两国开战。
宴景元只能按老规矩,让宴泽带领禁卫军去剿灭。
宴泽负责的禁卫军中也有不少隐藏的行者,他们平时以禁卫军的身份做掩饰。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便化身暗月行者,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任务完成。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安佑首先在婉宁面前表现的异常恭敬,完全没有当时的反抗,更别说忤逆。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要让姑姑对他完全放松警惕,他才可以有机会出府去找宴泽。
只不过宴爽知道了他执意要跟着宴泽,去战场的冲动想法。
"小爽!"
安佑抓紧时间想与宴爽多相处些时间。
一旦离开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平安的回来。
他手里端着厨房新做的糕点,冲着宴爽有点儿傻乐,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你看,新做的红豆沙芙蓉糕。快来尝尝!"
阿欢看到安佑端着点心进来,她知道宴爽正好也有话对他说,于是很知趣的离开了。
"二公子,奴婢去膳房看看郡主的药熬的如何了,您先陪着郡主吧!"
"好,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
安佑看着阿欢彻底离开,他彻底放下刚刚那一副端庄的神情。
"小爽,我刚刚偷偷在膳房吃了一个,好好吃呀!你尝!"
说着,他讨好似的拿起一块递到宴爽的嘴边,卑微的像一个小奴婢。
这些年,宴爽除了父母和哥哥,只习惯两个人如此亲昵温情的把点心这样喂到嘴边。
一个是阿欢,这是作为奴婢的日常。
一个是鸿奕,那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表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宴爽侧着头,回避着安佑高涨的殷情。
安佑哪肯就此罢休,他固执的还是把点心再一次递到她的嘴边,"吃嘛!吃嘛!真的很好吃哦!"
宴爽迫于无奈,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拉锯战。
她无奈的吃了一小口,然后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嗯,好吃!"
得到了宴爽的肯定,安佑已经幸福到爆炸。
"你看,我就说好吃吧!那你多吃点哈!"
他把点心的盘子放到了桌子上,又关切的问起宴爽的病情。
"小爽,你最近身体好些吗?我听姑姑说,给你配了新药。你感觉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总是心绪不宁的,晚上睡觉不踏实。这几年我也习惯了!"
宴爽无奈的笑着说,她确实已经习惯了心悸之症带给她的折磨。
安佑知道宴爽的心悸之症来源于哪里。
此时那个恶魔的声音又一次进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
"二公子,看到吗?还是为了那个野崽子!你怎么连死人都比不上?那个野崽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宴爽这样难以忘怀?都快六年了!"
"你这个混蛋!当年要不是我听信了你的主意,设计把鸿奕卖了,他也不会死!他不死,小爽的身体也不会这样糟糕!"
"哎哎!二公子!说话可要凭良心!没错,当年是我出的主意解决掉鸿奕,但是你可別忘了!我是谁?我就是内心深处的你自己!你以为我是谁?幽灵还是魔鬼?我就是你!別道貌岸然的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你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恶毒而已!故意幻化出一个我来疏解你的内疚!我就是你,齐安佑!"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永远埋在心里,不许再出来捣乱!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哈哈哈!好啊,我就看看你怎么解决!我可是藏不住话,那天嘴一瓢,把六年前鸿奕怎么死的告诉宴爽,你说宴爽还会嫁给你吗?"
"你给我滚!你这个魔鬼!这辈子你让我干了最错的一件事!活活的害了一条命,我的小爽也遭此连累!我已经很后悔了,你不要再出来害人!"
"齐安佑,咱们来日方长······"
······
"表哥!表哥?"
宴爽的声音打断了安佑与自己内心的纠结。
"嗯?你说什么?"
"我听下人们说,你要随大哥去战场?"
安佑此时很幸福,宴爽是关心他的。
"对啊,我都十八了!大哥当年十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打了多少场胜仗,我不能一直这样在府里像个女孩子一样被养着!我要跟大哥一样,为王君效命,建功立业!"
宴爽的唇边涌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勉强,"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当年,你带我去找鸿奕,陪着我去了他的坟墓。你并不知晓他走了,还答应我把他接出来。这些我都记在了心里!"
说着,她走近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生姿的芙蓉花。
"表哥,自从鸿奕走了以后。你一直都在我身边陪着我,哄我开心!我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所以,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尤其是跟着大哥去战场,真的没有必要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冒险!"
安佑刚要说什么,宴爽堵住了他的口。
"表哥!你和大哥不同!大哥十二岁进了军营训练,有一身保护自己和杀敌的本事。你在府中长大,完全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和武功,你不能去的!"
"我就是要证明自己!只要有了战功,我才有资格继续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
安佑急切的表白着。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索性拣日不如撞日,干脆把心里话都告诉宴爽!
"可是,我不需要啊!"
宴爽冲口而出,丝毫没有顾及安佑此时的心情。
"表哥,我不嫁的!谁,我都不嫁!也包括你!"
安佑一下被打击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说·····你说·····什么?"
宴爽放慢速度,又严肃的说了一遍。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也包括你!"
安佑冷笑一声,"对!你想嫁给鸿奕,是吗?"
宴爽不再看他,眼神逃避、神情慌乱。
他走上前,一把扳过宴爽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心里只有他,你只想嫁给他对不对?"
宴爽在安佑手中挣扎不停,"你弄疼我了!放开!"
安佑的双手依然在用力,他紧紧的攥着宴爽瘦弱的肩膀,眼里全是备受羞辱后冷绝的光。
"他死了!死了快六年了!现在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难道,你要嫁给一堆白骨不可吗?"
宴爽听到"一堆白骨"四个字,顿时一阵强烈的反胃之感。
她用力挣脱了安佑的双手,捂着嘴干呕起来。
安佑没有想到只是一句恶毒的话,让宴爽这么大痛苦的反应。
他顿时心疼了。
"小爽,我······没事吧?"
他上前轻轻拍着宴爽的背脊,想让她舒服一些,缓解一阵阵的干呕。
宴爽刚开始,注意力全部都在干呕上。
她稍稍舒适一些后,一把推开了安佑在她背上轻拍的手。
等这一阵疯狂的反胃彻底平息之后,她转身看着安佑,脸上清冷又不屑,眼睛里还加上了一丝丝的怀疑之色。
"你······好恶毒!"
宴爽狠狠的说出这四个字,她捂着胸口决绝的看着安佑。
"他走了六年了,你不能尊重一下他吗?你不喜欢他,那就不要提他!让他在我心里深埋着,不可以吗?"
安佑本想好好向宴爽解释。
看到她眼中的决然与愤怒,他退缩了。
此时此刻,与鸿奕相比,他在宴爽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小爽,对不起!我······口无遮拦······"
"出去!"
宴爽根本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
这一份忧伤也好,任性也罢!
只属于她和鸿奕两个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染指!
"小爽······"
"出去!"
宴爽黯然神伤的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安佑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出去了。
听到身后安佑离开的脚步,宴爽伪装的坚固壁垒轰然倒塌了。
她扑倒在床榻上,放声的大哭起来。
"鸿奕······"
"你为什么要走······"
"你骗了我六年了,你还打算骗我多久?"
"我根本忘不掉你·······"
······
从宴爽的房间出来,安佑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真是懊恼啊!
刚刚怎么能说出那么伤害宴爽的话?
鸿奕都死了快六年了,他又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
"你好恶毒",这四个字从宴爽口中说出来,安佑突然觉得很绝望。
他与宴爽之间似乎连那么一点点谎言下,维系的感情都没有了。
他看着诺大无比的王府,觉得陌生又无助。
这里终归不是他的家。
姑姑和姑父对他再视如己出,他依然是个寄人篱下的客人。
这王府上百间的房子,却没有一间真正的属于他。
安佑坐在回廊的一个角落,默默的发呆······
"你从哪儿来?"
"哦,我刚刚从医馆,把郡主需要的白参领回来了,等会交给阿欢姐姐。"
两个内院婢女在回廊的另一头闲聊。
"郡主真可怜,这药都吃了几年了,怎么不见好啊?"
"我那天无意听见医官说,心悸之症可大可小。有的人一辈子都没事,有些活不过二十五!"
"啊?这样啊!那郡主属于哪一种啊?"
"我也不知道!医官这些年不是一直在调理郡主的身子吗?不过,心药还需心药医,郡主的心悸之症还是过度忧思造成的!"
"我来王府没几年,也是听别人说。郡主很重要的一个朋友,六年前死了!被人害死了!郡主过度忧思到现在才患上了心悸之症。唉,真可怜!郡主真是善良的好人,这么重情意。"
"对了,我还听正厅当差的姐妹说,王君准备给郡主物色郡驸呢!不过,郡主死活不同意!"
"唉!郡主身子不好,说不定嫁人可以冲冲喜,这病就好了?"
"哎,这也就是我给你说啊!万一郡主身子不济,不到二十五崩逝了,那郡驸肯定还得再续一房吧?"
"你可别胡说!郡主人那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知道!郡主那么好,我更希望她长命百岁!可是你说,这天定的命数,谁说得上呢?"
"我听那些婆子说,以前郡主小的时候可活波了,爱笑爱闹的。自从她那个朋友惨死之后,她的性情一下就变了!我来了府里几年,就没有见过她痛快的笑过。"
"谁说不是呢,你看她眼里一直都是忧伤,整个人都像埋在冰雪里。照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差!真是愁人!"
"嘻嘻,我还听说王爷要给世子物色世子妃呢!我看你挺漂亮的,世子妃嘛,咱们做奴婢的是不可能了!不过,你可以做个夫人呀!"
"你真讨厌,可别胡说了!攀主上位是咱们做奴婢的大忌,我就想做挣点工钱补贴家里。"
"说着玩儿嘛!不过,二公子也很好呀,温文尔雅的。也不知道谁家小姐有这个福气嫁给二公子!"
"我看你挺着急的,你嫁与二公子做个夫人,到时候我伺候你,给你当贴身婆子!"
"讨厌!你再说,你再说!"
"别别,哈哈哈!別······"
两个明艳活泼的小婢女从回廊打闹着跑了出来。
可巧不巧的遇到了回廊上另一头发呆的安佑。
"二······二公子!"
"二公子!"
两个人马上停止了打闹,慌乱中整理着自己的仪表。
"嗯!"
安佑随意的点点头。
婢女走远后,安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听的真真切切的。
宴爽的心悸之症,始作俑者就是他!
没有他设计卖掉鸿奕,鸿奕不会死!
鸿奕不死,宴爽的心悸之症又从何而来?
安佑没有想到当年只是嫉妒导致的一时冲动,却演变成今日无法改变的大错!
如果宴爽真如医官所说,活不过二十五。
那么他都不配下十八层地狱!
是他把自己最爱的宴爽投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他夺走了宴爽的快乐与健康!
是他改变了宴爽的人生!
所以,他决定了!
他一定要去战场,把自己的命交给上苍!
如果他不配活着,他会祈求上苍把他的剩下的生命延续给宴爽。
他也会向宴爽坦白这一切,让她去选择放弃或原谅!
如果宴爽接受了他的坦诚,那么他会用一生去赎罪。
如果宴爽没有原谅他,那么他不会再回到王府,而是选择自我放逐。
想到这些,安佑竟然很坦然的笑了!
他此刻确定了一点,他心中那个魔鬼已经彻底被他深埋,再也不会迷惑阻碍他。
他要当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