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叙和锦野整日抱着鹿韭,吃饭洗澡睡觉,鹿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晏叙闷闷不乐地在蛋壳上画下一个小孩的笑脸。
“小叙子,”锦野趴在晏叙身边,“你那时候不是问我其他兄弟姐妹去哪了吗,你要听吗。”
“讲讲吧,”晏叙的注意力从鹿韭转到了锦野身上。
两千多年前,一棵树在没有一点生机的山上扎了根,它像是有思想,化形后向上天祈求生灵,但代价是永远被封印在树中,她答应了,看着越来越有生机的山,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
可只有叽叽喳喳的小动物和不会说话的草木,她未免还是觉得太无聊,便模仿着小动物的外形在树上孕育生命,不知不觉中形成了八颗生命果。
一个长着灰色大尾巴和尖耳朵的小婴儿破壳而出,这是她初为人母的第一天,树枝环抱着婴儿手足无措,她赋予了身边灌木和野花生命,用露水照顾孩子。
她从未经历过少女时代,但她知道养育孩子需要很多爱,因为他灰色的毛发,黑色的皮肤,所以取名叫灰福。
灰福一天天长大,开始帮神树照顾弟弟,老二长着一对棕色的翅膀,天生自带白色眼线,是神山照着画眉鸟的样子创造的孩子,就叫了画眉,他每天在树冠上蹿下跳,催促着剩下孩子们的出世。
不过百年,八个孩子全部出生,青色蛇尾吐着信子的老三青云,白色兔子耳朵蹦蹦跳跳的老四月扶,一屁股彩色羽毛的老五锦野,老六是化形最晚的小鹿元吉,还有老七老八双生的红狐狸滢辉和溯耀。
月扶生性胆小,见了青云就害怕,青云性子烈,总仗着灰福给自己撑腰就吓唬月扶。
“月扶,”此时灰福已经是成年男子模样,深色皮肤和健壮的身材,让人怎么也想不到是一只松鼠,“不要太害怕青云,他就是太淘气了。”
月扶跟谁说话都很害羞,可能是兔子生性如此,“我知道的大哥,我不讨厌他。”
青云盘在树上看着灰福为自己辩解心里乐开了花,一颗情愫的种子在他心中发了芽。
滢辉和溯耀整日在一起,不能没有彼此,不敢分开一分一秒,好像其他事都是他们的身外之物。
“元吉!”锦野喜欢让元吉给他做这做那,也许是看他迟迟不化形好欺负吧,“我要吃野果,你去给我摘。”
元吉甩甩头,满眼怨气走进了灌木丛,锦野这时候就会露出充满胜利的笑。但他不允许别人欺负元吉,曾经因为画眉让元吉给他摘果子跟画眉打了一架,用滢辉的话说,“你俩菜鸡互啄。”然后滢辉的后背和尾巴上就秃了两块,不用猜,他俩咬的。
神树看着八个孩子心喜,但转念一想,这八个娃没一个女孩,又有些担忧,老六元吉虽然修为不高,但心细,总耐心趴在树下听妈妈的烦恼帮她辩解。
一天灰福对神树说,要娶山下一位女子为妻,神树还来不及高兴,灰福的未婚妻就重病去世,他抱着妻子的尸体跪在神树下,恳求她将她复活,但神树没有让人起死复生的能力,灰福便一声不吭地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再也没回来。
青云向神树诉说着对灰福的爱意,他发誓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灰福,即使他心里只有他早逝的妻子。
滢辉和溯耀虔诚跪拜,祈求神树为他们赐下子嗣,神树清楚他们是亲生兄弟,但为妖,谁又求与平常人一样呢,这便是她第一次为人赐子。
画眉为神树编着花头冠,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出现了愚蠢无知的人类,画眉跑,飞,终究是逃不过他们的掌心,被抓到人类家中虐待,最后落得一个被叫男妖烧死的下场,锦野看着在大火中消逝的生命心生畏惧,逃离了神山,跑进真正荒无人烟的地方扎根。
月扶身材娇小,本以为可以与元吉一生守护着神树,但滢辉那不服管教的孩子邪性太强,咬伤元吉,讲月扶当做猎物蚕食,最后死在溯耀的手中。滢辉伤心欲绝,自知对兄弟们亏欠,带着溯耀离开了神山,生死未卜。
“其实那天我看见元吉了,”锦野讲完故事已经泪眼婆娑,“他好像不是很想见我。”
晏叙将锦野一把揽入怀中,中间是鹿韭,“过去了,都过去了,我还在呢,睡觉吧。”
夜深人静,鹿韭蛋壳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