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你不如来帮我做些新的玉面丸?她们总笨手笨脚的,浪费不少东西。”芍药说完,竟没等炜彤答复愿意不愿意,就转去吩咐雏菊:“带她去吧。”
炜彤脑子里猛地思起那日阿相被叫去的情景,登时急了:“我、我不去!”
“嗯?”芍药和露哥她们都一齐望向她。
“厨、厨房里还有好多事等我去忙,实在不敢帮您这个忙”情急之下只好随便编个谎。
“做玉面丸比你厨房那乌烟瘴气的好玩儿多了!”露哥抿嘴笑着哄我:“就是用晒干的桃花、木樨、白檀、白丁香那些花儿、药材一起捣碎,然后锤蛤粉、玉屑,调水银霜加蜜熬一锅便是了。不比你厨房里的杂碎事干净有趣?”
“我真的不懂这些”炜彤心里着急,想着真不行就只能打一顿了事了。
“你看这丫头真是奇了,给她个躲懒的差事,她却百般不愿意。”露哥讶异地朝芍药她们摊手,芍药看着炜彤一眼,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淡淡的笑,然后又望望雏菊,那雏菊好似就明白她的意思,便对她说道:“不懂做就罢了,不过咱这前次打破了捣药的钵子,就借你们厨房的钵子来使用一下总可以吧?”
炜彤窘在那:“我我回去问问周姐他们,这些都她管着。”面面相视下都似乎觉得好笑,见她不敢动,芍药给雏菊递了个眼色,雏菊点点头,也是一副抿嘴窃笑的神情,把炜彤拉出了门外:“你就先回去吧,回头我去厨房拿钵子再叫你。”
“是。”炜彤心里悬着七上八下的终于得以回到厨房去。
“该我了?”就在一愣的当儿,‘咻’有一阵风把四周风灯的光影吹得一晃,骤然错觉般火光有些渐入萤绿起来,长桌边几人都望向了她,齐齐都在笑——
“黑狗白狗来开路,冰灯、水灯、清明节,牛头马面随后到”一群戴面具的小鬼不知道从哪突然跑了出来,‘哗’地一下都涌到当中,炜彤被当中两个走路不看路的当腰撞一踉跄,后退两步差点坐在地上:“诶?又是这些戴面具的小孩?”
“老虎的王字掉下一块色,姐姐有笔给描一下么?”有个小孩跑到雏菊面前去跟她说话,雏菊只是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哗,屋里那人倒低头忙于什么根本无暇理会。想这里毕竟离媚楼不远,这屋里的人不会也是她们一伙的吧,不知该怎么逃离这片鬼域。偷看一眼要是眼熟不如立刻开溜,于是蹑手蹑脚走近屏风的缝隙间朝里面看去——
“呵!新来的那个金太尉吧?也不晓得太尉是个什么官衔?带进来好些人前呼后拥的,看着排场大得很,可原来也就是衬这种人做个样子罢了。”银夫人冷笑一句:“可到了芍药姑娘你手里,凭你金的银的也迟早销成茅坑烂石头!”
炜彤听到这,心里还是不由打了个颤,她来了这些时日,对这里的事物终归有些了解了,原来媚楼设立的薛苑、岳池两院,便专是接待各地来此花钱的普通人类,两位红粉骷髅的容貌确实人间难见,那些闻名而来之人为见一面就得先出血数千银钱,待一见之后发现名不虚传,自然愈加连个祖宗姓名都忘怀了,而那些红粉骷髅们似乎更捉摸通透了男人的心思,或拒或迎或谈雅论调,摆花局、茶局、诗酒局都样样靡费精细,就说那名画烹茶煮酒,据说客人你不必给她看到真迹,只焚了点杯茶酒一尝,就能说出来路真假、画作名号,曾有人拿来灶炭灰熏染做旧的假画哄她,她一端起杯子就皱眉说:“哪来的土人,拿锅底灰抹的来脏我境地!”下面一叠声便给打出去了。这话传出去,反更叫那种猎奇的、风雅的、附庸的,谁不来见识?因此来的风流富贵就不在少数,那女人也是每试绝不落空,三言两语轻轻点中无论何人都叫你不心服口服叹为观止了。而那个排风居的,据说她容貌绝丽还在其次,尤其床上风情更加无比陷人,哪个男子只稍见她一面,与她四目相对一下,都仿佛被摄魂取魄一般再难清醒,别说大把大把撒出银子挣一夜良宵了,你就是要他交出身家性命都没有二话的,所以那句茅坑烂石头的话,我信只是如今自己也深陷在这里,不知何年月能脱身离开?
——她们其实都是些心怀叵测的狰狞鬼怪,却穿起美人皮囊在人间开设这青楼营生,为了维护容颜模样便必须以活人精神血气秘制一种玉面丸,每隔数日就要脱皮描绘,她来此厨房做事初来迷路就无意中看到她们的画皮情景,因此差点也被抓去做了秘药,幸得有一些出色的厨房手艺才存活下来,只是这种被局限了自由却像囚犯一般住在媚楼厨房后的小屋里,好好做事到一定时候便能被放出去不知何年月能脱身离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