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堂正堂内,钱昭、于十三、元禄、孙朗已然齐聚,身着堂服,神情肃穆。
正堂之外,其余六道堂之人也都已整齐列队在庭中,人人静默挺拔,肃立如松林。
六道堂堂主宁远舟便踏着晨光,走进气势一新的六道堂。他面容肃穆,步伐坚定,身上绣金甲胄铿然作响。
入堂后,他净手拈香,率领即将随他出行的四人一道向内堂中“六道轮回,善恶终始”的条幅敬香。堂外众人也同时躬身礼敬。
已有道众手捧托盘,为五人奉上堂徽。堂徽上堂中六道各有标识,如轮盘排列,中央铸字标识各自身份。堂中道众人手一枚,见牌如见人。每有出征,必携带在身上。
宁远舟拿起自己的堂徽,其余四人也同时上前一步,各自拿起。
“六道堂堂主宁远舟,今领堂徽,不胜无归!”
““修罗道校尉于十三!”
“饿鬼道副尉元禄!”
“天道都尉钱昭!”
“畜生道副尉孙朗!”
——今领堂徽,不胜无归!”
他们将徽佩于腰上,又从道众手中接过酒碗。
宁远舟举起酒碗,郑重道:“敬柴明等天道兄弟!”他酹酒于地,而后再次举起一碗酒,“一祭天地,二慰同袍,三壮来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堂中众人随他一道酹酒,而后饮酒礼敬。
宁远舟摔碗于地,斩钉截铁道:“出发!”
晨光铺地,地上酒雾升腾。五人一同步出六道堂,庭中众人同时单膝跪地相送。他们皆知此行艰难凶险,启程五人未必人人都有归途。然而所有人胸中都豪情满怀,无惧无畏。六道轮回,善恶始终。壮士一去,不胜无归。
然而路上行踪,自然不能绣衣银甲昭告天下。一行人早已换上商人便服,骑马“护送”着马车辎重,扮作商队缓缓向城外去。
元禄犹然不舍,小声嘟囔着:“堂服多好看啊,怎么就穿了那么一小会儿。”
孙朗拍拍他的头,耐心给他解释:“以后有的是穿的机会,现在咱们得扮成商队啊。再说刚才穿堂服,也是为了宁堂主复职,得给兄弟们鼓鼓劲儿。”
行经宁家老宅时,数日间难得闲适宁静的生活忽就涌上脑海。宁远舟一时难掩怀念,见钱昭扭头看他,连忙低头轻咳掩饰。
于十三嫌弃地看过来,“不是吧,你怎么连这点酒都受不了了?”
元禄替他分辩:“宁头儿坐牢熬刑时受了寒,一直没好,他又不像十三哥你,有那么多胖的瘦的黑的麻的红颜知己照顾。”便摘下水袋,关切地递给宁远舟,“润润嗓子。”
于十三被他怼得很是舒坦,冲街边看他看呆了的女子抛了个媚眼,得意地冲元禄一抱拳,“过奖过奖。”
孙朗扭头,道:“老钱,给宁头儿开两副药吧?”
钱昭面无表情道:“药只能治病,不能医情。我怕他这样,是因为舍不得那个如花似玉的表妹。”
宁远舟被水呛住,咳嗽更剧。
于十三却来了精神,眼神精亮,道:“如花似玉?表妹?!真的?!”
钱昭依旧冷面道:“章相亲口所言,怎会有误。”
眼见于十三立刻拨马追着钱昭去打听“表妹”,宁远舟哭笑不得,眸光却瞥见前方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他转头看向钱昭,“那个表妹尚且不提,我这个表妹倒是来折腾你来了。”
于十三现在对“表妹”两个字敏感得很,闻言,里面抬头朝前看去。
商队缓缓驶出城门,五人行驶在商队最前方,与知意的马车并肩。
微风吹过,于十三眼尖的看见帘子吹起来那一瞬露出的那张美丽的侧脸,当即晃着扇子开屏了。
于十三自觉笑得风流倜傥,信手翻开,指尖处竟变出一朵鲜嫩的花儿,“这位表妹美人儿,初次见面,我叫于十三…”
他正打算把花给表妹美人递进去,钱昭板着一张死人脸突然出现,捏住了他的手腕。
“老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顶着一张死人脸悄无声息的过来会吓死人的!”于十三受惊的拍着胸脯。
“她不是你可以随意招惹调戏的人。”钱昭冷冷开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似乎变得更加冷峻。
“干嘛啦,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宁头儿的表妹吗?”于十三觉得这个钱昭十分的不识趣儿。
这时,宁远舟和元禄骑着马悠悠从他们旁边路过,宁远舟看了眼钱昭阴沉的脸,忍不住笑道:“虽然是我表妹,不过如今是老钱的了。”
“什么嘛?老宁,你居然送表妹?”于十三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宁远舟,“还不是送我?”
宁远舟闻言一个爆栗给他,“我送你妹!”
马车帘子掀开,知意从里面探出头来,“小元禄,要不要跟我一起坐马车?咱俩聊聊天。”
元禄见钱昭也没反对,嘿嘿一笑,爬上了马车,“好的知意姐。”
“元禄,我听钱昭说你身体不太好,刚好我略通些医术,我帮你看看。”知意朝他伸出手。
元禄看着她是真心为自己好的样子,也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先天心脉不全可能活不过二十岁这种话,看就看吧,反正这些年宁头儿给他找的医者无数,都是一样的结果,他都已经不会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