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躲过所有人,悄悄地来到那一日关着他的地方,那是玉梁山脉的一座名为南骄山的山脚下,是一个倚靠着山洞建成的居室。
他敲响门,说了暗号,里面的人将他迎进去。
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小伙子在里头,但有另一个中年人他是认识的——聂保中。
“钟山先生,你请坐。”聂保中倒了一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
“徐玉川和徐云川在吗?我要找他们。”
钟山直截了当。
“我现在就派人去叫他们过来,你且等等。”
钟山看着他,很是好奇,“你是红军吗?”
“我是红一方面军第3师的政委。”
钟山没想到这是一个红军的大官,更没想到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们都是共**,那你是怎么认识徐家人的?”
聂保中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玉川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加入我们了;大革命失败后,他连夜从云州赶往北平,天津,转移同志;还利用自己本身就是徐家商人的便利,为南下的同志们提供财物。他护送同志们从四川绕道前往陕西时,我作为接待同志们的人,与他相识。而云川能认识到共产主义,是在他去沪上读经济的时候,不过他还在我们的考察期,严格来说,还不算是党员,他正在预备。”
钟山好奇道,“你们打出的旗号是工农联盟,非工非农你们也接受吗?”
“这就要提到我们党的其中一样主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聂保中温然道,他是一位非常温和的长者。
“入你们的党需要什么条件吗?”
“我们党没有特权,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男女老少,我们都称呼对方为同志;想要入党,得经过品德考察,这第一步,就是不能有骄奢淫逸的地主少爷脾气。”聂保中温和地讲述。
地主少爷?这个词汇离钟山其实不算远,他是闽人,闽地的地主豪强就很多,他自己家也算小资;真正的富家公子,得是郑大哥和阿博那样的。
“我知道你是闽南小资阶级出身的孩子,但你很勇敢,是一个有自己进步思想的青年,你是不是已经入党了?”聂保中笑问。
入党是入党了,只不过入的那个是信三民主义的。
钟山讪笑道,“您别打趣我啦,这里那么多个人,只有我是来自另一边的。还有,您可以叫我小钟。”
“小钟,你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嘛。”聂保中笑道。
“这可不行,郑大哥和阿博会打死我的。”钟山说道,“之前是我心智不成熟,才会相信这些无端的传言;我说不上多么地大义凛然,只是我觉得你们值得被相信,我想相信你们。”
“这就足够了。”聂保中赞赏道。
徐玉川和徐云川来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走出监视圈,还得是钟山把人都叫走去干别的了。
“钟山!”
“钟山!”
“徐大哥!”
“徐二哥!”
三人执手道。
“小央说你找我们,我们可得赶紧过来。”徐云川笑道。
“你过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知道吧?你要注意安全。”徐玉川温和道。
“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可小心了。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政治局要换过一个方式对你们动手了。”钟山直接切入主题,“徐大哥,我们知道你有一笔账款有问题,说是从北平来,其实是从四川来的,我刚才已经知道了你护送自己的同志去过四川;只要顺着查,就能查到你的大笔支出是汇去哪里的了;还有锦绣香坊,我之前就已经知道那里有条地道是通往江西那边的,后来红军佯攻,我们才没能继续查下去,但迫于徐家在牧南县的威望,我们也不好再继续对香坊动手;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条线,我们一样能顺藤摸瓜找出来;最后,我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你们徐家的。”钟山不由地对徐云川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徐二哥,你……”
“钟山”徐玉川望着他,钟山读懂了他眼底的情绪,当即换转道,“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安插在徐家的钉子了,我很好奇你们怎么发现的?”
徐玉川道,“是岑华。岑华善口技,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钟山怔了怔,茅塞顿开。
“我们一开始还真没有头绪,但后来云儿捡到了一根簪子,那是岑雅的簪子,刚好遗落在去柴房的路上,这也太明显的栽赃了;于是我和云儿分头行动,我去找到了江楚大夫,问清楚了到底是谁找他要害人的法子,他说过是个跛脚男人;云儿这边也查到是个跛脚女人。那么,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又是一个问题 。岑华是个跛脚女孩子,而且我们无意间就发现了她懂口技。一切奇怪的点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我们做了局套她,她上当了,你们也上当了。那天桥桥专门盯紧她,发现她果然去找你们的人了,也就验证了我们的判断,岑华,就是徐家的叛徒。”徐玉川道。
“这下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一下子就反将一军了吧?”徐云川说道。
“嗯……看来我们是真的斗不过你们了。”钟山揶揄道。
“有你在,我们不需要斗争,我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徐玉川温柔道。
钟山握住他们的手,笑道,“如果你们哪一天能把我们都变成同志,我们互相称呼对方为同志的场景,真的很美好。”
“一定会的。”
钟山将政治局的部署都说出后,趁着夜色无边,回归到自己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