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县,灵芝县,正谷县三地皆出现枪击爆炸事件,隔日就登上了报纸头版。
一时间人心惶惶。
牧南县一直都是岁月静好的地方,枪击爆炸发生在城外山林,百姓秋毫无犯,隔日该走街串巷,吆喝卖货的,络绎不绝。
“李副官,钟副官,昨日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钱华生老板还有他的妻子伙计都被你们突然堵在了店里,又怎么能出去给共*通风报信呢?我看你们都是搞错了,我是牧南县的当家人,希望你们看在我的面子,这件事过去了就再也不要找钱华生和他的锦绣香坊;他们做生意的,最晦气和官兵扯上关系。”徐秋阳端起一盏春尖茶轻饮,平静随和,亦不容拒绝;若政治局的人还敢在这种事上摆徐家人一道,摆牧南县的安危一道,他是不会客气的。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已经亲自登门致歉;也叨扰到了徐家主,还请徐家见谅。”李博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
“既然如此,你们也需要回去复命,我这儿就不留两位副官了;徐伯,送客。”
李博和钟山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中不久,徐云川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爹,我觉得这不是苦肉计,我昨天观察过,他们是真的想要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把锦绣香坊里的每一个人都当成敌对分子抓起来;而且也太巧合了,昨儿咱们的守城护卫队亲眼看到红军的游击队和他们交火了!这苦肉计也实在不用这么逼真。”
徐秋阳总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关键点没找出来,昨天他过去是为了找到钱华生和江大夫之间的联系;但突如其来的红军进攻也的确疑点重重。诚如徐云川所言,通风报信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次他们的行动非常紧急,锦绣香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堵住了。这样一来,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好巧不巧,这些事里面几乎都能看到徐家人的影子?什么时候连他都没办法看清楚自己家里的人了?
“云儿,你挑几件礼物,亲自去一趟,请周师长过来。”
“好,我这就去准备。”
“徐伯,你把大少爷叫过来,我要和他说点紧要的密事!”
“是,老爷。”
徐秋阳回到房间,摒退下人;徐玉川应徐伯相请而来,“爹!怎么了?!”
“到我近前来。”徐秋阳温柔道。
徐玉川靠坐父亲身边,轻道,“爹。”
“玉儿”徐秋阳握起他的手,“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也是我的长子;有的事,你是应该知道的。”
徐玉川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道,“爹,您有什么要和玉儿说的,只管言来。”
“玉儿,这是关于云儿的身世。”徐秋阳顿了顿话头,继续道,“云儿是花明月的孩子。”
徐玉川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短暂的惊愕后,神情陷入了完全的不可思议。
“云儿?!他怎么会是花嫂子的儿子呢!”
徐秋阳轻叹,“这件事说来话长,但玉儿,云儿是我和花明月的孩子,无论如何你作为他的大哥,也务必要帮他一把!拉他出泥潭!”
徐玉川撩袍跪下,握紧父亲的手,“爹,您尽管说!孩儿一定字字句句谨记!”
“玉儿!你一定要保护好云儿!哪怕是用尽一切地去保护好他!”徐秋阳郑重道,“现在是有人利用这层关系,胁迫花明月下毒作为引子,她的目的绝对不会简单!她就是冲着我们整个徐家来的!”
徐玉川听了父亲说起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紧锁,“爹,如果真是这样,云儿知道了真相,他会疯掉的!”
毕竟云儿只和他这个大哥说过——他喜欢的是陈夕曜,也就是他还没认出来的亲弟弟!
这种不伦之恋,他又是传统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能接受,如何能释怀!
花明月爱子心切,自然会被人利用。
“爹,您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云儿!不让有心之人趁机伤害他!”
徐玉川郑重道,他是大哥,他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徐秋阳赞许点头,他一直都很相信这个孩子。
政治局。
“局长,昨日匪军在城外佯攻了整整一日,但也造成了我政治局和125旅、警察局共100多人受伤。周师长和徐旅长过来问罪,都被我和钟山打发了;徐秋阳家主已经放过话了,我们不能再无故对锦绣香坊采取任何行动;徐家的牧南县的土司老爷,盘根错节,这个面子我们必须要给。”李博说道。
“局长,昨日我们的确以最快速度将锦绣香坊的所有人都堵截在店铺里,绝对不会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逃出;属下虽然怀疑那里有地道,但毕竟没有查出来,反而给了他们更多准备时间,想要再查是不可能的了。”钟山非常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更早地出发行动,没准真能挖出什么来。
郑少民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被遗漏了,
“钟山,你说过跑进来大喊大叫的是我们政治局的人,那你昨天带了多少人去?”
“50人。”
“这50人你都认识吗?”
“他们留了十个在外警戒,剩下的都和我们进去了。”
“把那十个人叫过来!”
“是!”
昨日守在门外的十个人入内,郑少民问道,“昨日,你们谁冲进来喊的‘匪军’攻城?”
那十人面面相觑,皆摇头不知。
郑少民清楚了,李博和钟山也都清楚了。
昨日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局的人冲进来大喊大叫,而是有个人突然伪装成了政治局的人冲进来,迷惑了所有人的视线!如果锦绣香坊真的没事,红军又怎么会突然派人佯攻牧南?只是更令人疑惑的,是锦绣香坊居然还在照常营业?又仿佛刻意将人往巧合之事上引;昨日他们请出徐家主,主要是为了不落人口柄,毕竟他们也是读过县志,知道所有来牧南县的人都受到徐家庇护,若还是无端拉踩,恐怕徐家人也是不肯答应的!如果不是巧合,又是谁能这么快去通风报信?
“昨日,徐玉川和赵桥桥有没有出现?”
“没有,听说是为了避嫌!”李博道。
郑少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准备做一个套,把他们全部装进口袋里。
“李博,钟山,我现在有个任务要布置,你们认真听。”
“是!”
徐云川本身洞察能力也不差,居然真的找到了蛛丝马迹。
“大哥,你看。”
徐玉川刚刚得知所有真相,他就要慢慢引导弟弟,不让弟弟一下子接受太多无法理解的事实而陷入崩溃。
只见云川拿着一根簪子,“这根簪子是我在三井小道旁边的泥下找到的,多亏昨晚下了一场雨,让它重见天日。”
这根簪子是白玉簪,很普通的款式;但问题在于,这根簪子上头配了艳丽的璎珞流苏,这种款式搭配,他们一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三井巷子又是通往柴火房的必经之路。当然了,这并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
“大哥,你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吗?她也没这个胆子。”徐云川道。
“但这是她自己贴身之物,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落入别人手上?”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动身,各自搜查。
遥远的江西。
此夜大雨过后,山间雾霭重重。
国民*军的一支师级单位部队驻扎在此,他们奉命前来清剿残匪;而被他们围困在其中的,是*一军团的2师余部。
2师师长已经带领了大部队成功转战,但政委还带着几十名伤员没能及逃出;他们隐藏在难以搜寻到的山洞里,还有战斗力的不过十人。
“政委!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中一名伤员问道。
“小银,你留在这儿保护好同志们,我去探路!”政委坚定道。
“政委!这太危险了!还是我——”
“不必多说!小银,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我回不来了,你就一定要想办法带着同志们安全离开!”政委戴上斗笠,毫不犹豫走进雨雾里。
夜里的大山深处泥土湿滑,稍不留神就会倒入万丈深渊;政委摸到敌人驻扎处,正寻找着可能的突破点;转过一片树林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拿着手电筒照了过来,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了;手电筒的灯光很刺眼,他根本睁不开眼,他不知道前面的敌人有多少,但想象中的怒喝和羁押并未到来,只见前方人冷漠地开口,“你在红军里担任什么职务?别想着开枪,不然我会杀光你们所有人!”
政委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他有些颤抖地艰难睁眼,却发现手电光芒后的黑暗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但错不了,那就是他!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他捂着嘴,哭泣的呜咽险些溢出。
老温……
“我是2师政委——林思原!”
“我无意杀你们,更不想介入党派之争!你带着你的伤员们从这儿走吧!这里没有伏兵!”来人声音很冷漠,但仔细听来,竟有几分喜悦的颤抖。
林思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种情况下,相见不相识,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回到山洞里,叫小银带着所有伤员跟着他来;就在刚才那处地方,手电照亮了他们的前路,让他们不会误踩隔壁不远处的斜坡。
小银很是好奇,手电筒后的人是他们的同志吗?
林思原没有回答,他感受到了一抹温柔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深深凝望。
他微笑着,一滴眼泪淹没在雨水里。
老温,见到你,原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