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本来只有十八岁,年轻稚嫩,换了一身他最喜欢的燕大学生装,戴着学生帽,青春洋溢,谁又能想到他是政治局的人。
从徐家打听到消息,今儿徐玉川会和赵桥桥一起出来,到碧绿院饮茶赏戏;他压了压帽檐,慢慢走上前,眼瞧着徐玉川因事离开,他走了上前,假装自己也是过来看戏的戏迷,朝着赵桥桥温然可爱地招呼,“赵小姐?”
赵桥桥听到有人招呼,回头一看,看到是一个学生;许是第一次见对方,对方穿着中山装,桀骜不驯的样子,和眼前这个温柔可爱的少年实在不沾边;她一下子根本想不起这是谁?
“您是……钟山,钟先生?”
钟山微笑道,“赵小姐叫我钟山就行,我比赵小姐还要小,叫先生衬得我老了。”
赵桥桥温和颔首,“钟山先生也是来看戏的?你也喜欢京剧?”
“自然,我很小就去北平读书了,家里人也跟着把家搬到北平去;我以前老是跟着我家老爷爷一起去看的呢。”钟山顺势坐在她身边,温和笑道。
“是么?看来我们也算志同道合呢。”
钟山可爱的笑,“听说赵小姐是北平燕京大学毕业的,真是巧合,我也是北平燕京大学的学生,您是读什么的呢?”
赵桥桥心下微凝,轻柔道,“燕京大学历史系。”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我可喜欢历史系洪业老先生的课了,赵小姐呢?”
赵桥桥温柔道,“学生不才,敬爱洪老先生!只是老先生学识渊博,我不过萤火之光罢了。”
“赵小姐既然以洪先生为师,甚是敬爱,想必你一定知道他最喜欢的《杜诗镜铨》?我是他的学生,也曾拜读过这本启蒙他酷爱杜子美之诗先河的书籍;不知赵小姐看过没?更喜欢哪一段呢?”
钟山看着人畜无害,纯良微笑,字字句句,实则逼迫。
赵桥桥一下子还真是答不上来,更可怕的是,这是钟山给她下的套;套一套她的身份是否弄虚作假。若是普通情况,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按照她目前在徐家的背景,这就是个陷阱。
“至人有至文以发表至情,洪先生钟爱杜子美,我虽敬爱他,但我更喜欢李太白;太白诗词飘逸绝伦,令人心驰神往;我更喜欢飘逸美丽的神仙妙人。”赵桥桥不动声色回应。
“赵小姐说得正是。我也离开母校好些日子了,学业也没完成实在有愧;赵小姐在母校四年,一定走遍了吧?我还记得那会子学校里最负盛名的贝公楼,可是情侣们最喜欢的地方呢?赵小姐那么漂亮,肯定有不少同学会约你过去玩吧?”
赵桥桥又陷入了迷惑,所幸徐玉川及时回来了,“钟先生怕是记岔了,明明是临湖轩地和博雅塔。贝公楼可是行政楼,你们还喜欢在老师眼皮底下谈情说爱呢?”
“徐大少爷。”钟山问好道。
“钟先生。”
“我过来看戏,正好瞧到赵小姐也到;不过既然你在,我也该称呼赵小姐为徐大夫人了。徐大夫人和我是校友,她还是我师姐呢,看到师姐,总想多讲讲母校的话。”钟山微笑道。
“钟山先生也是燕京大学的学生?我也是燕大毕业的,难得遇到学弟,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徐玉川温和道。
“刚才徐大少爷一提醒,我还真就记岔了;您和徐大夫人在学校定情,真是令人羡慕。”
“都是缘分,内人温柔尔雅,能遇到她也是我的幸运。”徐玉川道,他瞧着钟山,温然问道,“您还保留着燕大的校服呢?燕大衣装更适合您。”
“我很喜欢燕大,想一辈子待在那里;但国家破碎,敌寇环伺,若我安安静静地待在课堂里,不问世事,那便不是我们读书的初衷了。如果有一天,和平能再度降临我们的祖国,我还能穿着这身衣服,完成我未竟的学业,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钟山是个很纯净的人。
徐玉川赞赏不已,他能看得出来,钟山从来不是游走于黑暗中的刀刃,是向往和平之花的人。
“您说得对,钟山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您为何要加入政治局呢?”
钟山温柔道,“有个人和我说,我们要做一把匡扶的利刃!”
徐玉川温然道,“有此志向,很好。这戏快要开始了,一起听完再走吧。”
钟山微笑道,“甚好,我有时候经常想,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戏剧;广东有粤剧,江浙有昆剧,京畿有京剧,四川有川剧,我听说连远在高原之上的藏边都有藏戏呢。就是不知道,这些戏剧流通起来,是否符合各地的品味呢?就比如四川的人,能不能真正喜欢京剧呢?”
“雅俗共赏,人各有心爱之事,若是真正喜欢,岂有地域分别?”赵桥桥微笑道。
钟山温笑颔首,台上戏剧开幕。
“你穿上这身衣服,真有点恍若隔世的样子。”郑少民站在二楼拐角暗处的廊道里,双臂抱胸,柔柔笑望着他。
“那你就得多看看我”钟山一手顶在郑少民身后的柱子上,抬起头来看他,“给爷笑一个。”
郑少民低眉望着他,钟山这些年还是长高了的,但依然只到他脖子的距离;他这么抬头看着自己,还学人家霸道的官家少爷呢。
“小山,你哪儿够格来调戏我呢?”郑少民握住他的手腕,转了个圈,“怎么样?”
“我还真探出来,赵桥桥说谎了;至少她绝对不是燕大毕业的,我看徐家人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徐大少爷着实没必要隐瞒;我怀疑,赵桥桥和徐玉川与锦绣香坊之间不只是生意人关系;反而是……”
“我们总得再找到更多证据才行。”郑少民道,“我们训练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场了,我就不信天罗地网的严查密探,还找不出他们的马脚来!再等冰石搞乱徐家,徐家的影响力也会慢慢降低;牧南县可不能再是徐家的一言堂了!这里本来就是党国的天下!”
钟山伸手握住他的领带,轻柔道,“那你准备怎么奖励我呀?”
“阿博都没要奖励,你还敢问我要?”郑少民揶揄。
“你这么小气呢?一点奖励都没有?抠门得紧!”钟山眼尾微红,烟柳红花的娇丽可爱。
“我现在就去订个雅间,你待会可别哭着求饶。”郑少民附身,轻轻舔舐他的耳朵。
“谁让谁求饶,那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