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时倒是知道个法子试探一下赵桥桥,他封了几个红包,打道回府;他故意用在四川生活时的川人口气,喊赵桥桥的名字。
“桥桥!”
按道理来说,如果有人用真正的乡音呼唤对方的名字,大概率她会有反应的;但他喊完以后,赵桥桥的视线并未转过来。
“你怎么突然用川语说话了?!”徐秋南好奇道。
“我嘴巴也闲,学着学着,就想拿来玩闹一下。”徐昀时笑道。
“昀时会讲川语?”赵桥桥也十分好奇。
徐昀时不动声色地微笑,“曾在川地待过几年,川人的俚语风俗,还是略懂一二的。”
“看来昀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呐。”赵桥桥欣赏道。
“谬赞,这几个红包给你,当我们这些亲人的见面礼。”徐昀时温然道。
“那就多谢时弟的抬爱。”
徐秋南留了她们吃饭,徐岑安和秦明徽再带赵桥桥去其他名流闺秀家里串门。
徐昀时也偷偷去和那个神秘的接线员接头,“我今日拿川语诈了赵桥桥一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太能压制自己的本性了,我们要继续跟进;至于挖掘线索,我倒是有另一条路子可以切入。”
“什么?”
“花明月,陈夕曜。”
“这对母子?”徐昀时嗤之以鼻,他是情场老手,什么特色的人都见过;说是徐云川的义兄弟,实际上怕不是小粉头呢!
“你应该不知道,花明月在二十年前,曾经是徐秋阳房中的二姨娘吗?”
?
这些长辈的秘闻,小辈是一点也不知的,问长辈,他们都是三缄其口。
“那陈夕曜是……”
“他不是徐秋阳的儿子。”接头人道,“花明月当年和戏子私奔后,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陈夕曜的确是戏子的孩子;但是还有一件事大家都一直没发现,徐云川和徐玉川只差了半岁。”
接头人递了两份纸过去,徐昀时拿起来看,是两张生产报告单。报告单里清楚写明了生辰,看来大夫还是害怕以后会出问题,特地保留了这两张报告单。
上面的两个孩子,的确只差了半岁。
如果这是两个普通人就万事大吉了,可是……
徐昀时认真看过两个名字,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
“怎么会有亲兄弟,只差半岁?这里面只能有一个原因——”
有人不是兰荷衣的儿子,至于是谁,呼之欲出。
“他是花明月的儿子?”徐昀时将其中一张报告单推过去。
“这只是猜测,万一他也和徐明川一样是收养的呢?不过按照时间来说,也已经大差不差了。你说,如果他知道陈夕曜是他亲弟弟,这两个有情有义的契兄弟会不会反目成仇啊?徐云川的脾性大家都有目共睹,保不齐都不用我们怎么动,他们自己就开战了!搞垮徐家大房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占领徐家的主导权,牧南县本就是徐家的天下,徐家的家主有说一不二的地位;我们到时候对另外一支被赶落台下的同族人,自然有行使家法权!局长在牧南县,也可以更加畅通无阻!”
“我们给他们添把火!”徐昀时冷涩笑道。
“正是!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你继续做好你的工作就行。”接头人撂下这句话就要走,徐昀时出声道,“你是谁?”
“无可奉告!”
这个接头人是突然冒出来的,徐昀时只知道传达过来的代号,‘冰石’;但具体更多,徐昀时也不知道。
“灰雁同志,这里马上就要建好了,存放炸药和药品的地方放在哪里好呢?”
灰雁带着同志们带着同志们走进放原材料的房间,招呼着一起推开正中的两个柜子,露出一个巨大的空间来。
“进。”
几人沿着石梯而下,复开阔。
“我在这四个地方都建造了这个密室,可以用来存气味清奇的药材和炸药;到时候咱们可以借助香来掩盖。”灰雁说道。
“正是!好主意!”
灰雁继续说,“我和海燕会在明面上掩护大家,以此为据点,建立云州地下交通站。”
“灰雁同志,这次多亏了你!”领头的同志握住他的手,“咱们以后能不能在云州站稳脚跟,你的帮助至关重要!你和海燕同志一定要小心,国/民*的第一师算不得敌人,但是那个政治总局,你们一定要加强防备!我听说那个郑少民在南京的时候,就是蒋的亲信,专门抓捕我们的同志!他很可怕,并且已经开始注意你们,你们要小心周围的人!”
“你放心,我全小心他们的!你们只管借着身份待下来,总有一场场恶斗需要我们去面对!”
‘锦绣香坊’,在牧南县福庆节正式落成。
香坊的老板钱华生和妻子贺秋收邀请徐秋阳和徐秋南前来剪彩。
“祝钱老板生意兴隆!”许秋阳恭贺道。
“钱老板第一次在牧南县做生意,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我是牧南县的商会会长,可以帮你着手解决。”徐秋南和善道。
很多生意人都喜欢来牧南县做生意,徐家人都是知行合一的,足够让人宾至如归。
“多谢徐家主和徐二爷,以后徐家人来我这边买香料,都可以半价出售。”钱华生笑道。
“钱老板太客气了,我们徐家不做贪便宜的主;可否让我和小南进去看看?”
“真是怠慢了,请!”
钱华生亲自带着他们进入观看,贺秋收和几个伙计继续在门前迎接前来道喜的客人。
“我们的原料都是从素有香都双雄之称的灵芝县正谷县选购回来,又从当地选了制香极好的手艺人运作香坊,各种名香一应俱全。”
徐秋阳拿起架子上的紫檀玉萝香,这是安神定魄的佳品;说起来,锦绣香坊的紫檀玉萝香比牧南县其他香坊的要正宗许多,这味香向来只有灵芝县的赵记做得最好,没想到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呢。
“小南,你闻闻。”
徐秋南开盒一闻,比灵芝县赵记的还好。
“甚好。”
“你有心疾,紫檀玉萝香可以安神定魄,你晚上点了对你身体好。先前送你的那些用的如何?不够我继续给你买。”徐秋阳当即唤人打包了三十盒最好的紫檀玉萝香,送回二房家。
“这可是哥自愿的哦,我就不还钱了。”
徐秋南雍容沉静,只有在兄长面前才像孩子。
“徐家主和徐二爷关系真好。”钱华生笑道。
“他是我从小带着长大的,自然亲着我呢。”徐秋阳温和笑道,“对了钱老板,你这儿还有自流香和端馨香吗?再给我来三十盒,我留着给小南慢慢用。”
徐秋南双颊微红,轻咳几声,挽了挽他的胳膊,嗔笑道,“哥!你还当我是没本事的小孩子呢?不过既然哥这么给面子我,我却之不恭。”
钱华生让伙计带着徐家的下人去包装香料,他带着两位徐家的贵客继续看香坊。
徐秋南在经过里头其中一间存放香料的库房时,忽然闻到一丝灼烈的味道;但又很快被各种清新脱俗的香味掩盖,他自幼对气味敏感,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味道,有点像……
火药?!
徐秋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转而摇头一笑,怎么可能呢?谁家正经做生意的,家里还准备火药?最多准备几条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哥!你怎么走这么快呀!”
“哦?你怎么落下了?看花眼啦?”徐秋阳停在原地,笑着向他伸手,“过来。”
徐秋南笑着伸手指了指他,走上前,“
走吧!等看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在香坊铺子里挑选了不少香料,给锦绣香坊递了一笔开门红。
“走呀,哥。”
徐秋南叫了辆黄包车,徐秋阳笑道,“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二爷亲自领着过去?”
“得了,你这把嘴了得,我嫂嫂就是看中你嘴甜长得好看呢。”徐秋南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哪有你好看,那会子,县里的小姑娘只看你,不看我呢!”
“还算你有点眼力见!知道自己不如我!”
两兄弟互相说笑着,在黄包车上,徐秋南拿着红绸遮住哥哥的眼眸;徐秋阳甚是好奇,“怎么了小南?有惊喜?”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平缓一段,崎岖一段,堪堪停稳。
徐秋南扶着哥哥的手臂,往前走着;如今年关将至,但这条路上没有一丝丝雪的痕迹,愈发温暖如春。
“哥!”
红绸落下,徐秋阳睁开眼,流光溢彩的美丽在眼底划过。
他走近那颗开满葳蕤红花,灿若云霞的凤仙树,树中芳花形若凤尾,垂绦如虹,共九十九流苏,每一张上面都写着吉祥如意的生辰祝词。
“哥!”
徐秋南挽住他的胳膊,指着凤仙树道,“以前小时候,只有我们两个,经常来这颗凤仙树下玩闹;转眼之间,阿阳都四十三岁了;我前几天叫算命的给你算了一下,他说你四十三岁的时候会有个劫要过;这不我得赶紧给你破局。凤仙树记载了我们的童年和少年,我相信凤仙会保佑你的。”
“啊,我都四十三了,可我看小南还是两三岁时候,巴着我的手指,甜甜地喊我大哥的孩子呢。”徐秋阳温柔道。
“你比我大六岁呢,我懂事的时候,你都要撑起我们家了;现在我看我家那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哪能比得上你那时候;都给我宠坏了。”
徐秋阳揉了揉他的手腕,温柔道,“小南,我们这么拼命,不就是想让孩子们过好日子呢?再说了,我看阿昀那孩子,花是花些,但论起本事,可一点不输你当年的风采!你以为我用人唯亲呢?要不是你替我打理这整个县城的财政,我可忙得白头发都一丛一丛的了。”
“唉,咱们不说这些;从我记事起,你就没有过生日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为了还愿,但这一次不一样,小南可不愿意你遭劫;要是能让小南承受,我也甘之如饴。”徐秋南望着他,眼底温柔足以渡过漫长岁月,令人回忆起最初的情谊。
那是徐秋南三岁的时候,那场足以要了他性命的重病突如其来好转;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奇迹,直到后来秋南才知道,徐秋阳,他唯一的哥哥,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跪在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神仙像面前,三天三夜;或许神仙也为他感动,让弟弟大病痊愈;那时他许了一个愿望,他的生命,全部用来换弟弟。弟弟痊愈了,身体越来越好,他也一直记着神仙的怜爱,不过生日——因为九岁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神明赠予的,他不该再大肆宣扬。
徐秋阳揉了揉他的头,他的傻弟弟呦。
这里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在雪花飘飘的日子,这里依然温暖如春,凤仙花四季如画。
两兄弟靠坐在参天大树下,诸如儿时。
“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蹦跳,我看着都吓坏了;你这不懂事的野孩子!但只要我摘了凤仙花给你,抱抱你去玩,你就立刻又乖又可爱了。”徐秋阳回忆着从前,嘴角不自觉扬起。
“我只是想你一直和我玩嘛,你不知道我一个多不好待着;心疾就算了,还只能干看着。”徐秋南撇着嘴。
“没办法,谁让‘兄弟’这个字眼,绑着我们呢。”
“哼,我要是换个哥哥,不至如此。”徐秋南嗔道。
徐秋阳握住他的手,笑吟吟地道,“那可退不掉了,我已经绑住你了呢。”
徐秋南嗔笑着望他一眼,“你是大狐狸,我是什么?”
“大狐狸身后的可爱尾巴!”
徐秋南噗嗤一笑,“你呀,嫂嫂能看上你,真算她不知道你啥了不得的性子,不害躁,还想让我做你的小尾巴?”
“话说出了,可就收不回了。”徐秋阳笑嘻嘻的。
“不和你说话,嘴巴讨打得很。”徐秋南双眉一挑,乐得清闲。
“你还舍得打我?我这么疼你呢?小南?小南?小南!”徐秋阳握住他的手,摇来摇去,脸上笑容不减。
“不舍得,哥永远是哥!”徐秋南抱住他,像一片依附的羽毛。
徐秋阳抱紧他,千年万岁,花落如歌。
这也是后来,那场惊天大变后,为数不多还能用来相抵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