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虎离开牧南县那一天,陈夕曜去送了他;水鱼儿和小青山、三伢子跟随左右跪谢。
“夕曜,这次多谢你帮忙,在寨子里我们没能帮上你什么也是愧对!都怨大当家的不好
,对你做出那种事!你还能救他一命!”水鱼儿托握住陈夕曜的手,温柔的说。
“鱼儿,我论迹不论心。”
小青山和三伢子也将手放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经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我们会相见的,无论多远,只要我们能在乱世立足,还能记得彼此。”陈夕曜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活着,好好的活着。
临别来,白山虎让水鱼儿等人先入马车,他望着陈夕曜,千言万语藏于心中,流转于唇边的,是寻常不过的道别。
“小家伙,只希望我再见到你时,你的眼眸能看清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敬承。”
二人的再度重逢,是在十一年后。
青山遥遥,绿水迢迢,千里关山路,万里暮云绝。
徐云川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们,他纵马上前,将陈夕曜抱起,搂在怀里。
“做什么非要来送他?”
徐云川并非文弱书生,他非常刚强有力,横刀立马都不在话下;陈夕曜被炙热的气息包裹,只晓得不能太得寸进尺。
“这不是还有鱼儿他们吗?我来送送朋友。”陈夕曜说道。
“既然告一段落了,那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一下我?”
当然了,不知死活的陈夕曜是不知道‘补偿’的代价是什么的,他答应的可爽快了;徐云川笑容奕奕,扬鞭跃马,烈烈生风。
陈夕曜被拢在温暖的怀里,身体热乎乎的,只穿了件蚕丝薄衣,都怪自己刚才贪杯,喝那么多酒,现在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眼皮也是耷拉着无法掀起。
“阿曜~”
徐云川的声音带着不一般的蛊惑钻进陈夕曜的心尖,他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总感觉在面对一条大尾巴狼。
“二哥……唔?”
徐云川捏住他的脸颊,将两瓣胭脂色的双唇托了过来,细细亲吻。
小家伙羞红了脸,灿比桃花。
烛灯如豆,徐云川的心也如红宝石燃烧,慢慢剥下小家伙的衣裳,他的身段很软,一汪江南春水;陈夕曜很乖,彼此之间的融合早已了熟于心,只要二哥别突然动粗,他们之间的欢愉是无比舒服和自然。
一条鱼在辽阔无边的海洋里遨游,它很快乐,也很自由;它游过了晶莹美丽的珊瑚礁,在明媚的日光下跳跃,与欢腾的水流嬉戏,彼此是最好的玩伴。
徐云川抱起朱颜酡些的小阿曜,为他披上单衣,这个甜蜜的小家伙真是令人可亲可怜;情难自禁的捏住他的下颚,吻咬瓷玉似的脸。
陈夕曜轻嗔,“二哥~你都要把我给吃干净了……”
“阿曜自己都答应补偿我了,总不能食言吧?”
我答应过他吗?
陈夕曜懵住了,他很想赖掉这笔账,但很显然,他的二哥不肯。
这个男人,小气的不行,一点风吹草动的都要拈酸吃醋,斤斤计较;他可不会忘记自己的脸被用力捏住后有多疼。
于是,某只得寸进尺的大尾巴狼再次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陈夕曜软倒在榻上,陷入沉沉的睡梦里;这个男人,真是惯会欺负我……
花明月忧心如焚,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跪下身抱住孩子,亲昵的将脸贴住他的脸。
“阿曜!我的儿!”
陈夕曜紧紧抱住她,母亲很单薄,但拥有足够的力量给予他慰藉。
“娘!”
花明月多害怕失去阿曜!即使这个孩子的存在并不光彩,甚至没有名分,可这孩子也是无条件深爱着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啊!
徐云川扶起他们,坐到炕上,他握住花明月的手,认真的说,“花大嫂子,我做到了,阿曜回来了!我请爹爹答应我,让您从烧火房里离开,去我院子里当差,这样阿曜就能时常看到您了!”
花明月摇头,目光温柔如水,犹如江南剪影,“多谢二少爷,但老妇人和犬子承蒙老爷恩情有立足之地已是万分感激!不敢再多奢求太多!感谢二少爷将阿曜视作同胞手足去爱护,老妇感激不尽!”
她微微福礼,徐云川还了她一礼。
“花大嫂子,您和阿曜多说会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徐云川刚要出门,花明月叫住他,“二少爷,您是我们的恩人,留下来和我们待在一起吧,我们没什么好避讳的。”
陈夕曜摸索着勾住他的手指,“二哥,你已经是我们的亲人了!”
徐云川的眉眼逐笑而开,他很高兴能得到阿曜和他母亲的认可。
“花大嫂子,你给我讲讲阿曜吧,这个小家伙总不肯告诉我——他的过去。我并不是想要挖掘他的痛苦,我想知道他的痛苦之源,才能更加深入的走进他的内心,为他剥掉那层阴霾。”徐云川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花明月温慈的望着他,娓娓道来。
小阿曜听到自己的糗事,总会捂着脸,不让笑声奕奕的二哥看出他的窘迫来,手指拉着娘亲的衣袖,糯糯的说,“娘,可别说啦,二哥可把我笑话了一顿。”
花明月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小娃娃难怪不肯讲给二少爷,怕羞得很呐!”
“花大嫂子,这个我小时候也做过,当时我直接倒栽葱儿摔进泥地里,大哥和小奕哥把我拉出来的时候,我都成泥猫子啦!”
“噗!”陈夕曜没忍住地说,“啥时候给我看看小花猫长成大花猫的样子呐?”
徐云川轻轻捏住他的脸,“不如先把你揉成面团团?”
陈夕曜连忙躲到娘亲身后,“娘,您快看!他欺负我!”
“大嫂子!你给我评评理,我怎么就欺负他了?阿曜,你看我不挠你!”
两个少年逮着玩,最后还得花明月出手‘解救’陈夕曜。
“哈哈哈,二哥,你可对付不了我啦!”陈夕曜做了个鬼脸,把徐云川‘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看看我回去收不收拾得了你?大嫂子,咱们继续说!我要继续挖这个小家伙的糗事,每天都得翻出来嘲笑他!”
花明月很开心,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即使血脉羁绊,相见不知。
“花大嫂子,我想问您”徐云川轻声道,“您希望阿曜配一个怎样的女子呢?”
花明月不假思索道,“知冷知暖足矣,若是幸运,知心最妙。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功列史册,寻一市井女子,足慰平生。”
“若有一个男子喜欢阿曜,足够知冷知暖,知心知情,您愿意接纳他吗?”
花明月笑容淡了些,“这样啊,可这是不为人所容的感情呀!我从前在戏班子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男子交合之事,可最后总有人负心——男子之间的山盟海誓,有时候比男女之情更加不可信任。明明可以做一生一世的好兄弟,为什么一定要做爱人呢?这到底是在满足谁的私欲呢?”
花明月的话,已经足够说明自己的看法。
徐云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陈夕曜握住娘亲和二哥的手腕,指节苍白。
“这是怎么了呀?一个个都不说话了?”花明月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花大嫂子,我是晓得你心疼阿曜,倒是我的不对了。”
花明月温柔的笑,“二少爷呢?二少爷想要一个怎样的人?”
“我的愿望和您是一样的。”
花明月温慈地注视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她的云儿和秋阳老爷长的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风流俊俏;想自己当年也是阅人无数,第一眼就为秋阳老爷的气质神貌动心;秋阳老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也不曾嫌弃她腌臜;是她对不起秋阳老爷,就要一辈子赎罪!
徐云川只当是长辈总会爱怜小辈,也就不为她注视自己的慈祥而感到奇怪了。
“二少爷,您长的真好,品质也好,家世也好,老爷夫人也爱您,您定能配一段极好的姻缘。”
花明月真心祝福她的云儿能万世顺遂。
徐云川抱着陈夕曜走在古朴的小巷里,月光高雅,自在花开花落。
“二哥……”陈夕曜捏住他的衣襟,想说什么,最终无言。
“阿曜,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们之间不需要秘密;如果有,必定是我还做的不够好。”
徐云川的话让陈夕曜心安,“二哥,我与你同在。”
“有你这句话,足矣。”
徐云川温柔道,“阿曜,今夜我拢到了月光。”
陈夕曜,就是那抹月光。
他总想心安理得的接受二哥给予他的爱和尊重,抛却一切的接受。
即使,他对二哥是有欺骗的。
来日世事苍茫,今夜如尘缘之中的沧海明珠,在回忆里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