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似是回到了小时候,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爹爹还没死,而画面就像走马灯般的播放,过得很快,看得有些头晕。
最终停在一个大殿门口。
殿里很华丽,高大的顶,繁复却不夸张的饰品。
殿里很暗,隐约可以看见站了一个人。门槛很高,而他的腿又像是被挂了千斤坠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内发生的。
昏暗被抹雪白的利刃破开,无人操纵却在与殿内那人打斗着。
直到血花四溅。
无论宫远徵在门外如何地哭喊,挣扎,身体都动弹不得一下。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不知是什么时候,原本身在血泊里的人此时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手里拎着那把滴着血的剑。
“爹......?”
疑惑涌上心头,可胸前的那片血迹确确实实是存在的。脊背攀上一阵凉意,身侧的手不经擦紧了衣摆。
突然之间那柄重剑直直地向着宫远徽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个手去抽腰侧的刀格挡。
可六岁的小孩身侧空荡荡的。
他忘了。
一剑穿喉。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快落地时他瞥见了一旁铜柱映出来的模糊身影。
那么小的身体,半身高的剑直插在细瘦的脖颈上,血光染红了视线。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发结散落,小小的脑袋歪向一旁,就这么倒在
了大殿门口。
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唔......”
眼皮有些沉,抬眼看去还是自己房间的顶。
床头的香早已燃尽,断成几截香灰落在底部。宫远徵起身坐在床边,又觉得周身都有些酸痛。
想起方才梦里的场景,手不自觉地搭上颈部,指尖冰凉的温度激得他浑身一颤。不知是为什么,喉咙从醒转开始就觉得肿痛,咽唾液都疼,鼻腔干热,呼出来的气在空中凝成一片白雾,转眼又消失。
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呆,忽得被外头传来的敲门声惊得回了神。
“公子可是醒了?”
是徵宫的掌事婢女,名叫青羽。
人是母亲生前的贴身侍女,但在宫远徵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打记事以来,这人便是一直贴身在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和其它一些琐碎的小事。她的年纪可也不小了,得有三十好几了,却不曾谈过婚嫁,听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出嫁,在徵宫得到老了。
“嗯。你进来吧。”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
木门被推开,外头的冷风瞬间涌了进来,而来人却也被屋内的温度惊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睡觉连个暖炉都不点,真也不怕染了风寒......我就出去了两天怎么就弄得乱七八糟的......以后你要是娶亲了可怎么办?真是......”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再说了,这暖炉我明明是点了一只的......”
一大早的被念得头疼,连忙出言打断了她做法,顺带着替自己辩解了一下,却是越说越心虚。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放下干净衣服就出去了。
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着她进来时说的话。
好像是被她说中了,身上哪哪儿都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冻的。
不告诉她了吧......反正没什么太大影响,反倒是说出来又该被骂了......
脑子里试着想了一下大概会是怎么个场景,怕是会被她烦好久吧。
宫远徵瘪了瘪嘴,起身去拿屏风上挂着的干净衣服。
外天风雪很大,风里杂着冰渣子刮在脸上,吹得脸颊有些麻。
今日穿得自是比昨日多得了许多,身上倒不觉得怎么冷。
他细细嗅着风里带来的味道,多年与药草相伴,鼻子自是灵得很。很淡,像是什么花香,有点熟悉,该是在哪儿闻过。
边想边走,越靠近正门,味道就越发明显。
待他想起时,也刚好走到了气味的源头处。
是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