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绑着一个人,面孔苍白,手脚被绳索牢牢扣紧在椅子上,声音沙哑的厉害,像砂纸磨过那样粗砺。
他认得这个人。小镇有名的艺术家,听说了他对摄影的研究,前来拜访和参观藏品。
那人向来热情开朗,对刚搬来镇上的他态度一直很好,脸上总是有咧到耳根的笑容。可现在他的笑容消失了,满脸泪水,表情惊恐。
为什么要害怕?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当他的模特的,人类即将迎来新世界,小镇作为第一站,合该感到光荣。
他没什么表情地拿起相机,左手摸上身侧那坚硬冰冷的事物,他看见对面的人停了一下,终于不再挣扎。
他满意地擦拭镜头,扬起一抹温和怀念的笑,“很快,他就会回来了。和你们一起,不用担心。”
被拍摄者的眼泪重重落地,快门喀擦按下。
⋯⋯
约瑟夫睁开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踏入缪思符号门后的那队人还没回来,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门后仍然一点动静没有。
大厅稀稀疏疏坐着人,想要掌握一手消息的、纯粹看热闹的、不怀好意的都散漫靠在沙发背上,小部分睡了过去。
他向后仰着,看不到头的时间放大了他的情绪,从最开始的焦躁到后来的麻木,所做的只有等待。
约瑟夫活动了一下手腕,试图跟右后方快要睡着的人说说话,她的身上有浓厚的酒味,头上戴着露出棉絮的帽子,他记得她叫黛米 · 波本,宴会上介绍过。
黛米敏锐察觉他的视线,咕哝一声清醒过来,“你在担心吗?担心门后的世界?”
约瑟夫不想承认。老实说他刚靠近就后悔了,他向来讨厌长时间等待,这容易让他做点自己不理解的事,比如攀谈。
另一声惊呼打断他的思考,一声带着不解、吃惊和慌张的呼喊,尾音在颤抖。
他们迅速回头,目光缓缓凝固。
——满地鲜红刺眼的血,从门内一路滴到大厅地板。
几个人喘着气搀扶着彼此,腹部和手臂有撕裂状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肉还在跳动,血液不断流淌到脚边,他们的衣服上有喷溅的血痕,让本就不够整洁的衣服更加不堪。
被厄运宣判的那队人回来了,却是以这样压抑恐惧的方式,像丧钟一样响在所有人的心底。他们难以自制地想像会让他们遭受这样折磨的那场游戏。
兜帽被掀开、草帽仓促挂在脖颈边,每个人的状态都狼狈可怖,约瑟夫视线梭巡了一圈,停在末尾的杰克身上。
他看起来是所有人里状态最好的,至少没有任何伤口,只有身上遍布的血迹,发尾末梢被鲜血染红,他看上去也有些凌乱,手上不知为何残留一丝雾气,面具好端端待在脸上。
管家一直侍立门侧,他用一种低沉庄严地声音宣布道:“恭喜监管者杰克获胜!”
黛米发出低声的抽气,那伤口实在令人反胃,不是长时间混迹灰色地带的人都很难适应。
约瑟夫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别开头的想法,他来不及思考,对眼前这幕的好奇和担忧占据了脑海。
什么样的游戏会导致这样的伤?什么样的人才能脱颖而出获胜?
他想问个清楚。
不少人也在那同时动了,他们站起身,沉默保持合适距离,跟着前方蹒跚的队伍往楼上走。
奈布的伤势最重,但他凛然戒备地扫了身后众人一眼,护着几个仍在流血的队友往走廊末端走。
他们要去哪?
杰克和不知何时出现的管家一左一右伸出了手,挡住后面还想窥探的人们,青年看了老人一眼,放下手往房间走。
约瑟夫跟了上去,近乎急促地喊住杰克。
“我⋯你还好吗?”
他愣了愣,伸出手让他看见毫发无伤的自己。
“很好,多谢。”
对方含着笑意回答,这让约瑟夫松了口气。他不至于突兀打扰。
“关于狂欢——或游戏?我们能谈一谈吗?”
杰克偏了偏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视线仔细审视了一眼,然后让开了路,“当然。跟同阵营的谈谈有帮助。”
他们进了杰克的房间——约瑟夫记下了房间号是207——杰克摘下了面具。
他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几点?”
”11:35。”,约瑟夫很快回答,“你们是10:00左右进去的。”
杰克脸色瞬间凝重,绿色眼眸里盛着冰凉怒意,一闪而逝。
他简短说道,“游戏只进行了十五分钟。夜莺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