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管家宣布了宴会,参与者们都被勒令回到房间里,他们只能隔着墙壁听一楼断断续续又不明显的声响。
脚步声不间断,忙碌地抬着什么东西,偶尔会轻微地磕到地上或墙壁,让人不禁好奇那些人手从何而来?
约瑟夫赶在一楼封锁前按照地图对照了所有房间,没看见任何可供仆人居住的地方。
管家房是明显的单人房,塞不下这么多人。
想不通索性不想,约瑟夫坐在床沿,闭目想着接到邀请函前的事。
他弟弟克劳德年轻时生了一场大病,还苍白着脸就独自离家,说是远赴求学,完成最后信念,信却从不寄回,人也见不到面。
德拉索恩斯已经没落了,这是记忆中妈妈最常对他说的话。
年长的女人目光凝滞,手里松松垮垮握着酒瓶,屋子里潮湿闷热,仅剩的一个仆人提着行李向他们辞别,离开时低声咒骂了一句。
法国大革命爆发后,没有任何贵族幸存。 人民挥舞着草叉与火把,驱赶他们已经容忍太久的上层阶级们。
年幼的时候约瑟夫就学会了独立和不轻信他人,他不费什么功夫就看过绝大部分人一生都没看过的风景,没等享受够又摔至谷底。
站到高摔的惨,他算是这行字最真实的写照。
可惜父母早已习惯了贵族的生活,他们为求活命低声下气,拼命忍着快要呕吐的内心。
最终他们在醉酒中接连离世,留下约瑟夫自己一个人,和欠了一地的烂债。
想当然尔,他负担不起。
处事能力都还在茫然没发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跌跌撞撞,把债务弄的更加复杂。
在某个夜色最浓的雨夜,约瑟夫终于喝光了最后一滴酒,在雷电光又劈了下来时,破旧的房门被重重叩响。
多年不见的克劳德回来了,满身是水,头发花白,眼睛底下满是乌青,看上去更像他的父亲而非弟弟。
约瑟夫说不出话,屋里壁炉没点燃,兄弟在几乎绝望的情景重逢,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克劳德憔悴地咳了好几声,“哥,我回来想提醒你几件事。”他张望了一下,“爸妈呢?”
“⋯不在了。”
“是吗?走了⋯也好,比我们现在的状况都好。”
“什么意思?”
他又虚弱的呛咳几声,水滴落在地上,打湿了地板。
“欧利蒂丝起火了,我逃出来了。你在报上肯定知道这件事,你听过庄园主人接连去世的恶名。”
“你为什么会跟那里有关?”约瑟夫无法理解弟弟在说些什么,庄园的诅咒他们逃亡时多多少少有耳闻,可是克劳德怎么可能在那里?他不是在留学看世界吗?
“来不及了!”克劳德忽然高声喊叫,嗓音尖锐,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听见了⋯我会被惩罚的!”
他的脸上遍布着恐惧,“他们会盯上你的!一定会!哥⋯约瑟夫,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记住!”
“好,我会记住,你说。”
他快不认识眼前状似疯魔的弟弟了。
“等你去到你就了解了⋯你会去的,别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不要相信!不要说话!不要建立关系!他们不值得⋯你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克劳德的眼球慢慢突出,他语气弱了下来。
“狠心下去,不要同情,不要相信,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约瑟夫,我不想你跟我一样。”
雨水和泪水混着滑落眼眶,克劳德缓慢地、无力地跌到地上,手背上陌生的缪思标记红的刺眼。
约瑟夫脑袋一片空白,他机械地转移视线,火炉上凭空出現深黑色的邀请函,用同样的缪思符号封住,又随即消失。
窗外雾气聚集,白茫茫中马车铃声忽远忽近,他听见了心底深处破碎的声音。
(真的完全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