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清手指轻点着舆图上的西夏,老皇帝去了,但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小。
朝廷对军中管得颇为严格,为防再有唐末藩镇割据之势,对边将的调动很是频繁,是以兵和将,彼此都不熟悉,战力自然大大削弱,军中也多哗变。
以往他暗中起事,便是利用这一点,但换做自己上位了,就要防着这一点。
况且据守南方的那些追随他的将军,也该由暗转明了。
北方……
内官此时悄声而入,赵世清手中御笔不曾放下,只问了句:“何事?”
那内官轻吐口气才小心翼翼的回话:“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赵世清嗯,宣吧。
墨兰听了内官来回,才从云栽手中拎过食盒,一进去就福身行了礼:“官家。”
赵世清坐。
看他忙的头也没抬,墨兰也就没上前,也没出声,自己默默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而后翻开名单,一边斟酌着,一边删删改改。
一室静谧。
月上中天,来换茶水的人都走了几回了,赵世清才揉着额角,收了笔,端了盏茶润润嗓子:“什么时候来的?”
他问的随意,但墨兰还是起身绕到他身后,纤白的手指轻轻按揉着他的额头,嗓音也是软软柔柔的:“午后刘嬷嬷求见,说是老祖宗那边做了您小时候最爱吃的肉脯,臣妾不敢耽搁,便提了过来。”
赵世清极淡的笑了下,将墨兰的手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她执笔压出的红痕:“墨儿,你要与我生分了吗?”
墨兰垂眸看着他与自己勾缠着的手指,嗓音一如从前:“怎会?陛下何出此言?”
从来直言不讳的人,突然间也学会了将问题抛回来,绕着弯的拿了吃食来试探他的心意,这一刻赵世清的心理是有些不快的,只觉得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堵的他难受不已,不上不下的。
他没说话,墨兰也不强求,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又坐了回去,拿起那沓纸张。
墨兰这名单我也斟酌再三,想着为先帝祈福,将宫人内监黄门放出宫去,但也不能误了各处运转。况且涉及四司六局,还有内侍省的一些人员,臣妾不好一人裁定,这才来找陛下商议。
赵世清眉眼沉沉,支着额头,依旧没回话,兴致不高的样子,墨兰虽然看出来了,但也没说上半分软话。
依旧将几个重要之人背后的关系一一说来,说来能有一刻钟,也没得到什么回应,墨兰也有些提不起劲儿了。
墨兰既然陛下忙着,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哪日陛下得闲了,臣妾再来就是。
她转身欲走,赵世清心中无由来的一慌,出口就是喝止:“站住!”
陛下叫了,便是皇后,墨兰也还是依着礼,转身行礼:“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世清起身几个大步走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脸上第一次出现恶狠狠地神情:“你在闹什么?!”
墨兰满脸讶异:“陛下怎么如此污蔑臣妾,可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赵世清好,你做的太好了,尽职尽责,贤良大度,谁不夸你一句天下女子典范。
墨兰柳叶似的弯眉一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白莹莹的笑脸直直对上他深黑的眸子,唇边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陛下谬赞了,臣妾出身低微,却得封皇后,自然不敢不顺从些。”
看着乖顺,实则早已亮出利爪,眉毛一挑就泄露几分,赵世清看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反倒开心了些,想着自己莫不是喜欢受虐,看不得她太过和顺。
那堵在心口莫名咯着的一口郁闷之气转眼就消散了干净,于是唇边有了不自觉的弧度:“哦?这么说,确实是冤枉了你。”
墨兰暗暗白了他一眼,只觉得成婚一年多,对此人还是不够了解。
赵世清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哪里会错过这样的小表情,于是连最后一点火气都消失无踪,本想着好好教训一番的念头也彻底的偃旗息鼓。
如此一来,口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可是有人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
新帝登基,又无子嗣,皇后还刚小产没多久,即便是国丧期间要收敛些,但也不耽误许多钻营之辈想着先将美人送进来培养下感情。
再说,献美一事自古有之,又不是什么稀奇之事,陛下正值大好年华,风姿朗朗,武艺非凡,不知是多少千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无论是不是出于利益考量,能侍奉陛下,都不算什么亏本的事。
墨兰是皇后,总得要个贤良的名声吧,于是这段时间不少人在她跟前,说什么自家女儿如何如何贴心懂事,可以进宫侍奉皇后。
宫里那么多宫女内监,她缺侍奉的人吗?
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看就知。
只不过之前一直忙着,这些人也算知道些进退,并没来打搅,可忙完了,这些人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欺负她年轻脸皮薄,要塞人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