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汪汪——
林惊墨捡到李相夷的时候,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荒野上。狐狸精一路嗅着血腥味而来,冲着不知死活的男人狂吠。
林惊墨狐狸精,安静。
她蹲下身,安抚地摸了摸狗脑袋,这才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血迹染红了白衣,与镶边的红色融为一体,散落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俊朗青年。
放下药篓子,她试了试他的鼻息,似有似无,很微弱。皱起眉头,她伸手去给他把脉,却被反手扣住手腕。
昏迷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抬眼,撞进一双皎如日星的眸子。
虽然一身狼狈,但浓烈的少年意气消弭了他的窘迫,他仿佛还是那个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天之骄子。
红莲万斛,开尽处、长安一夜。
少年郎、两两桃花面,有馀光相借。
林惊墨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这两句诗词。虽然他很落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脸颊上细长的伤口、被血浸润的唇峰,与周身散发的颓废气息所构成的那种破碎的美,足以让人惊艳。
林惊墨你中了碧茶之毒。
她心如止水,语气平淡。
李莲花你是医者。
李相夷笃定道。不仅是因为她身上似有如无的药草味,更是因为她一眼就看出他所中之毒。
下一秒,疼痛传来,他闷哼一声,不自主地松开了手。原来是林惊墨趁人不备,按了他手肘上的某个穴位,于是她轻易挣脱开来,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林惊墨你要死了。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逆光中,李相夷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她像极了传说中的药王菩萨,悬壶济世,慈悲无情。
他干脆往地上一躺,拿袖子往脸上一盖,遮住刺目的阳光,破罐破摔。
李莲花这倒是个不错的埋骨之地。
清风拂过,女子嘴角笑意一闪而逝。
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林惊墨仔细地将指尖上沾的血迹擦拭掉,同时揶揄道。
林惊墨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你死了,你的心上人可是会伤心的。
想起乔婉娩,想起那封诀别信,李相夷愈发觉得了无生趣。师兄已死,爱人已失,他已成了他人之累,倒不如悄无声息地死去,以全世人之愿。
察觉到他萌生了死志,狐狸精叼住他的衣角,拖拽了几下,发现拖不动,又转头朝主人叫道。
狐狸精汪汪——
救他——
林惊墨有些头疼,不知道这人怎么入了狐狸精的眼。他中的可是碧茶之毒,救他绝非易事,而她向来只顾自己快活,没有主动揽麻烦的习惯。
知道自家主人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狐狸精耷拉下耳朵,狗眼里尽是失望之色,连尾巴都垂到了地上。
罢了罢了。
看不得自家狗子装腔作势的可怜样儿,林惊墨把药篓往李相夷怀里一丢,转身就走。
林惊墨不想死的话,自己跟上。
挣扎着起身,李相夷抱着药篓子,跌跌撞撞地去追她。
李莲花不用救我,我也没钱付诊金。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一穷二白,飘零无依。救我费力又费钱,你我萍水相逢,没必要——
被他唠叨得烦了,林惊墨打断道。
林惊墨你叫什么名字?
盯着她飘扬发带上绣着的朵朵菡萏,神使鬼差,他脱口而出。
李莲花 李莲花。
林惊墨舌绽莲花。
斜睨了他一眼,她无甚耐心,嘲谑道。
林惊墨倒是与你相配。
李莲花呃——
他彻底噎住了。默默闭上嘴,他低眉垂眼,像个寄人篱下的小媳妇,委委屈屈地跟在她身后。
狐狸精欢快地从他身边跑过,还不忘朝他吠叫两声。
狐狸精汪汪——
活该!
一人一狗,都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