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压过满地落叶发出“嚓嚓”声,我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行路间天色突变,苍穹裂隙,倾泻细密雨滴。
颠簸中听到一声痛哭的嘶鸣,我掀开车窗赶忙用外衣遮雨,查看倒地的马儿,车夫见状将身上的蓑衣递给我。
车夫它前蹄受伤,不能再让它赶路了。
车夫前面便有个亭子,先去那儿避雨吧。待我在路边卸了车晚些再去。这山道我怕有滑石。
车夫常年走这条山道,经验老道,为了不被困在这场雨里,我独自撑伞走入前方风雨如晦的山间。
隐约可见亭子时,我发现亭外停着一辆马车,似有不少侍从正在亭子四周避雨。
亭中静坐一人,头戴帷帽。
我撑伞快步上前。
隔着茫茫雨帘我努力抬头,看向从亭子中走出来的人。
萧策什么人?!
一身油衣的人一抬手,上前拦我的仆从们便低头退下。只见他轻轻抬手,用马鞭上前顶了顶棕笠,沉默地审视着我。
花珝我的马车在半道坏了,是来避雨的。
抖落的雨滴掉落石阶之上,伴着一声短促的轻咳,仿若乱珠碎玉之声。
我循声忘去,握着马鞭的人皱眉侧身,遮住我的视线。
花珝听说走这条山道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去逸都,你们也是吗?
花珝山路难行,我想一会儿雨停之后,是否可借匹马?
花珝我与友人约好了,不能失约。
看着眼前挡着我的男子皱得越来越紧的眉,我赶忙补充道。
花珝若为难,或可在车板上给我留个座吗?我,可以帮忙赶车。
墨云渐散,皂纸掀飞,映出一张清隽面容。
宣行琮你……还会赶车?
花珝跟着家中长辈,学过一些驯马。
听着那人发话了,拿着马鞭的男子终于退开一步,我这才看清那一直坐在石凳上的人。
他好似也在隔着皂纱打量我。
亭外风雨飘摇,我注意到他不太自然地抚了抚衣袖,遮盖住了微抖的左手。
这是……有隐疾?
毕竟是有求于人,我还是向他微微行了个礼。雨帘敲撞亭柱,噼啪作响,我背过身,绞拧着湿透的头发。
突然,眼前落下一方洁白的绢帊。
这好意来得突然,且这绢帊多为人贴身之物,我一时没有伸手。
花珝多谢,我这里也有。
我翻了翻包袱,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虽然有些潮湿但也可以用。
那人收回绢帕,命人放下了亭子中雨帘堪堪遮住众人视线之后,就退出了亭外。
我原先雇来的车夫此时匆匆赶到,却被挥马鞭的男子拦在了远处,我隔着雨帘向他挥挥手,让他稍等。
虽没收人家好意,但还是得道谢,我看向亭中那背对着我坐着的男子,斟酌着开口。
花珝你……
宣行琮姑娘放心。本……我也该去亭外,只是碍于不能淋雨。
竟如此在意男女之别?我只是湿了一点头发。
花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谢谢。
宣行琮这雨估计一会儿也就停了。到时,便随我们一道去逸都吧。
我擦着头发点了点头,突然一只开避雨的小飞虫,落停在了他的帷帽之上。
从这贵公子通身不染雨尘的气质来看,想必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帷帽上停着虫子……
花珝哎,你帷帽上有东西。
皂纱随着男子转头而飘动起来,我走近两步,正伸手要赶走那只大飞虫。
谁料那端坐得好好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伸出寒玉似的左手牢牢抓住了帷帽,另一只手似乎是想阻止我。
可伸出一半这手在空中拐了弯,只堪堪擦过我的手背。
好凉……怎么会比我一个淋了雨的人的手还要凉。
沉默中,大飞虫从我们之间优雅地掠过……我尴尬地收回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