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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糖衣下的炮弹

南藤北栀

  奶奶又回到老家休养。

  到了九月份就到了学校的各个学校开学季,原本我还差一个月就到了录取最低年龄,只要过了生日就可以收我进学校,可惜没办法,到最后只能靠大舅的关系破例我入学。

  入学后因为我是全班年纪最小的,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母亲入学前叮嘱我听老师和班主任的话,打点了班主任让她对我多多“关照”。

  开学第一堂课有个自我介绍的环节,每一个同学都要上台来说自己的名字,按照学号点到名字的同学都一一上到讲台介绍过自己的兴趣爱好,我第一次觉得挺羞愧的,因为我没有爱好,父亲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的东西不要说有;我上台来刚说完自己的名字,就说自己并没有兴趣爱好跟运动,班主任问我没有喜欢的事情吗?

  我只能回答一句“玩算吗?”

  全班人都对我哄堂大笑,讥讽的笑声回荡在教室里,刺耳得让我的脸上一阵羞红,班主任嘲讽的让我回到后面的座位上去。

  等全班都介绍完后班主任开始教起来她的语文,我们从最基础的声母韵母整体认读音节和写字开始学,一开始还好,直到我发现我学习的速度变慢,因为跟同龄人学习的速度相比,但我还是相对迟钝,这些小问题跟身体的肥胖我成了一些同学唏嘘的话题,我自己也开始焦虑。

  我在想是不是会让母亲失望,毕竟每天放学回家她都会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像她跟父亲那样窝囊;这两句话不知道我听了多少遍,我终于不会学习了,我再也学不进去了,我在母亲眼里曾经那个聪明的小女孩再也不存在了,这种极大的失落感放在父母这个角色上打击很大吧。

  第一次考试考得还不错,接下来后面几次就不太好了,要么是错要么就是写不出来。开的第一次家长会母亲黑着脸回了家,因为我给她丢了脸气到不行,想打我一顿。

  柔和的父亲护着我,母亲也连着父亲一起骂了,骂他怎么就这么废物,父亲骂她怎么没好好教导我的学习,之后他们让我做了一个选择,选父亲的还是母亲的,我本想选父亲的教育方式,母亲仗着自己是“生我”的人就道德绑架我,我选了人生当中最后悔的决定就是选择了母亲。

  可能十几年后的我才明白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想让她死的原因吧。

  因为差劲的成绩,我成了全班的笑柄,老师们的耻辱,父母严重的累赘,不过父母没次还是不打算放弃我,每天都轮流辅导我做作业,可是我太笨了,有时候母亲还会生气的用手指用力叩向我的后脑勺,说敲打我的脑袋让我长记性。他们甚至会因为我的学习而争吵,可是他们谁都没一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有了学习障碍方面的心理问题,或许他们不在乎我的死活吧,毕竟“成绩”才是他们的孩子,我只需要有个躯壳让“成绩”的灵魂继承就够了。

  每天写不完做作业的次日后早上的晨读时间,我都会被安排到班主任办公室过去补作业,她问我作业写一半是什么意思,我说空着的是不会写的部分,她前面还会耐心的教,可惜我还是不会,她只能带着办公室的其他学科的老师一起嘲讽加鄙夷。

  “我教这么多遍都不会,你也真是够笨的,给我滚到门口外面的台阶写着吧!”

  她扔出我的作业本到门槛外的台阶,看着那些教不会而空白的题目,我打心里就不喜欢教师这个角色现在我也挺不爽的去捡回了我的作业,但是我还是看了一眼那些我不会的题目,我又交给了她,她又扔到地上说她不收,让父母来一趟吧。

  这次被叫家长后的作业基本都是母亲在辅导我甚至是她在帮我写一部分没写完的,父亲因为对面母亲的辅导存在意见,母亲不爽他的态度,他们又吵起来了,各个都凶神恶煞的,我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不敢动,生怕自己连着一起挨骂。

  班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很笨,但是我还是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全年级第一名的男生他叫燕申华;一个是我们班里面成绩还不错的一个女生她叫李晴莉。

  我们三个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关系最好的朋友,我现在的脑子已经记不起来了,在时间的流逝中甚至我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可惜我们的友谊太短暂了的我来不及记住他们的脸,我或许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朋友,也很自责。

  慢慢结束我们的友谊是因为什么而开始的呢?

  一次期末考,燕申华和李晴莉提前考完试在教学楼外的书廊等我出来一起去上卫生间,我出来后,我们三个勾肩搭背,燕申华在我们两人的中间,我们走向远处卫生间的方向,聊着今天的考试感觉,单纯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举动让这件事成了我学习环境的糟糕。

  班里有人跟班主任举报我们三个勾肩搭背的,班主任第一时间就跟我母亲说了这事,回家后我挨了一顿骂,思想封建的母亲说不要在学校勾三搭四的,这样子做女生很不检点,可是我那年只是个孩子,不检点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她说我不要学着早恋,可是我才一年级,我连谈恋爱都不知道是什么,也没人教我这些知识,我解释的说着我并没有早恋也没有不检点只是因为为朋友考的很不错而为此感到高兴,她生气的骂我婊子骂我恶心。

  让我别去跟男孩子玩,她说李晴莉就知道玩,她成绩好不好母亲能不知道么?

  我很伤心,从出生到读幼儿园我对母亲的印象还是心理的畏惧,她看起来很凶,从来都是那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对她像个陌生人,但这次是她第一次骂我这么难听,课文里都说妈妈是温柔的,我就以为全世界的妈妈都想书中的一样,可读书不就是为了从老师的课中去拓展我们见识以外的世界观嘛?有些时候在这个年纪里的书中真正的生活是写不进好的课文里的,因为好的课文只能让你看到好的生活。

  我现在的生活就像是那一颗被糖衣裹住的炮弹随时一触即发,生活可以给你一颗糖但你将承受无数个巴掌的三明治法则;普通人的人生只有一次起的机会,之后就都是落势并随着一生下去直至跌落谷底。

  没了李晴莉和燕申华学校里的两位朋友我在学校里的社交就像是封锁了一般,我们三个互相不敢在一块说话,但并不代表我们私底下不会偷偷开小会。

  我不想成他们两个的拖油瓶,放学后我们在操场上边玩边等着各自的家人来接走我们,我们各自发誓要记住对方的脸不管什么时候友谊永存。

  时间已到小学二年级上学期,距离最恐怖的那几个月的日子还有半年左右,我们班换了教室,但是我的恐惧加重了我有了新的同桌,他是个很调皮的男生,喜欢偷我的东西我拿不回来,他就说我要抢他的东西,每次我都会委屈的哭,因为父亲这一次他因为我的学习文具不见说了我,一向对我温柔的父亲就会指责我为什么不抢回来,这一次我知道还是因为我没力气抢回来,身体又回到了虚弱的时候,已经到时不时晒个太阳才几分钟后就中暑发烧。

  中暑的下午,我慢慢慢悠悠的一点一点自己走回了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必须到家了才敢倒下的执着可能我不想让父母担心,父母让我独自一个人到小诊所打针,自己说没空要去工作到时候他们会去付钱的。

  我是诊所里的“常客”,护士小姐姐看见刚来到诊所就已经倒在地上的我,打了针后我的状态又慢慢恢复起来,她摸摸我的头,让我睡一觉就好了,等我醒来后母亲已经来到诊所付了打针的钱,我知道她下班后又去都打麻将赌博了才来这么晚的。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开了一家小卖部,里面的店铺就成了一个小型的赌场。

  之后政策出来了,有的小赌场被严查封锁,之后她就不再做了,变成去跟别人打。

  每一次她都会避这些熟人的眼光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指责我,回头时凸显她的母爱。

  被打得最难受的就是当时父亲不在,她因为某件事而生气抓着我的手把我脱光全身绑了起来,把我踩在脚下拿衣架不顾我的哭喊一直鞭打我的整个后面,那天的后背印上了一条条的疤痕,我知道这是学习不好的最狠下场,之后就成了敲脑袋,时不时就能听到我因为犯错而被敲响的后脑勺。

  噩梦般的回忆终于要来了,那是个放学的安静下午,周围没什么动静甚至是难得没人,我回到家楼下就看见了邻居家的男主人刚好打开了大门,他就站在那里我没在意,他问了一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摇头拒绝。

  他们家我一直很讨厌,虽然她的妻子很贤惠温柔但是他有个调皮的小儿子每天都会到我们家门前的鞋架弄乱架子上的鞋子,我每天周末都能听到动静,都是趁着他母亲在忙没空背他,小儿子就会趁着家里开门的间隙溜出来,被我发现我会打他一下赶他走,他姐姐才出来骂我,回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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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房子不隔音的缘故,我很担心他会听到,我每天除了在学校被日常孤立起来,还要提防着他,他每天早上都会在我上学前把家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从这门缝隙中能看监视到我每天出门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一次时晚上我想下楼去跟楼下小卖部的弟弟玩耍时,我在那个虚掩着的门缝中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在家里跟他的妻儿们布置餐桌准备吃饭,我们四目相对,他又摆出来一副那天同样恶心的表情正对我笑,我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恐惧的回忆让我终究压抑不了那正用纸所包裹住的火焰。

  我跑回了家里,母亲平静问我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是因为不想去吗?

  我支支吾吾的想了好久,她察觉到不对劲,生气的让我有话就说,不要瞒着她办坏事,我不知道什么是性侵犯,我也描述不出来什么是性侵犯,我只好把全程告诉了母亲,她放弃了那锅里正在熬制的补汤,好像是为我补营养用的,她关了煤气灶,骑着电动车边开车边骂邻居是混蛋带着我去附近的警察局报案。

  来到警局,一个语气温柔的警察来到我的面前,带我去写笔录,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有好几个月了,我一个孩子又怎么能说清楚呢,他让我写在这张纸上,母亲坐在旁边唠叨我,警察们让她安分一些,这件事情如何解决会严重到让孩子导致心理问题,他们不再说话,都在安静等待我写下来的笔录,警察开始皱眉,他问我为什么现在才说,我说出了他在侵犯几次过后的被监视的情景,他不敢相信我的表情还是那一副平静如水的单纯模样讲述出来,仿佛这是一件不怎么严重的案件。他又问我怎么突然就报警了,我说我支撑不下去那巨大的压力才说出了这难以接受的事情。

  母亲恶狠狠的要求警局派人把邻居捉回警局审问,警察说会立马安排人手,母亲打了一通电话,手机那一头的大舅生气一瞬没说多久就挂掉了,天黑时又来了一波人,是大舅从总部派来的一车武警,打算配合警局的其他警员一起调查,随后我跟母亲坐在第一辆带队走的调查组警车上,母亲坐在副驾驶指挥警员驾驶到我们家附近,就停在那个小卖部弟弟的店门旁边,调查组派了第二队调查组先去安抚周围居民不要打草惊蛇并调查,母亲让我坐在后座中间乖乖跟其他两位警察叔叔。

  母亲下车后,另外一车的一位警察叔叔进来坐在母亲刚刚坐过的位置等候接下来的指令,他随口问了坐在主驾驶的警员一句:“什么案子”,年轻的警员叹息的回复:“性侵犯”,那一刻他哽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复,回头看了看表情还是平静的我,语气仿佛要撕碎人似的,跟着主驾驶的警员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好狠毒啊才这么小就下手,真不是人的狗东西。”

  此时的我还在恐惧中发着呆,他又回头充满歉意跟我道歉:“抱歉小朋友,说了点不该说的,别在意我这个老粗汉说的话。”

  坐在我两旁的警察叔叔们都在安慰我,右手边的警察叔叔摸着我的头说道:“我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要是发生那种事我也会想把他撕了,叔叔们会把他抓起来好好惩治他的,替你讨个公道”,其他人都一一认同的点头回应,我微微的嗯回应了一句。

  调查组的人让我到武警的车子上坐着,他们要上去了。

  一个调查组的警员带着我上了那辆车,车上满是武警哥哥,并没有我哪能坐下的位置,我只好坐在后排中间一个武警哥哥的腿上,他身前穿的装备膈应得我后背难受,副驾驶的哥哥让他换一个方向抱我,他那双有老茧的双手慢慢摸着我的头,问我:“怕不怕我们去抓坏人的场景?”我摇摇头的说这并不害怕,抓坏蛋天经地义;右座的哥哥,他牵着我的手,语气有些沉重:“小小年纪,表情都可以这么淡定,还乖乖的,小家伙受了不少委屈吧……”

  我还是麻木的点点头。

  他为了烘托气氛突然夸起我长得很可爱,上手捏了捏我的小脸感慨道:“我以后要是结婚有你这么个可爱乖巧还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成小公主的,不会成为这种事故的受害者”。

  其他人笑他如此年轻就着急说结婚这事,有点太早了点,都纷纷上手捏捏我的小脸蛋表示自己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孩,没过多久,调查组从对讲机发出了出警提示,他们都快速下了车。

  刚刚还抱着我的武警哥哥把我抱了下来,他们围着我来到家楼下,前面带头的是调查组的人,我们一堆人静悄悄的上楼,来到了邻居的家门前时,派出调查组两人先礼貌的敲了敲门,是他的妻子打开的门,警察对着他的妻子询问邻居男主人在不在,她处在一脸懵的状态,警员从门缝看见了他,此时的那个恶心的男人正在辅导他那准备高考复习的大女儿,他妻子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的视角里,抬头看见的是一群警员进到家里把自己抓住。

  武警哥哥们带着我在房间里寻找那个证物,证物装起来后,被带走前,他跟着警察叔叔们商量能不能给家里人流一句话,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我,又一次淫笑;可这次是被警察们抓着,说着那句“你难道不知道你很美么?”

  全部人被恶心到了,他被两个武警哥哥厌恶的压着跟我们回到警局,而我则是要去一趟医院进行检查,派了一对男女警员;来到急诊,他们出示各自的警察证对着急诊科的一位护士小姐姐说需要做个紧急检查寻找证据随后就带着证物去坐了物件检测,护士小姐姐不敢耽误。

  叫了另外两个护士带着我先到一个病床上休息,母亲则是先去挂了号,因为检查程序特殊,我又被两位护士抬到了一间充满仪器的检测室,我躺在冰冷冷的仪器上等待,母亲已经赶忙上前担忧的安慰我,第一次感觉母亲也是有温柔的时候啊,可惜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主治医生跟着身边几个医生开始检测,让脱掉裤子,打开腿后拿着棉签在里头查询着,持续许久的疼痛过后,总算是检测到了一丝线索。

  我们拿着化验单跟正在等待医院门口的两名警员汇合,回到警局后邻居男人就已经被拉进审讯室,有位警员出来反馈:“你们终于带来那两份证物了,这家伙我们刚刚审问两个小时了,拒不承认这事,其他情况还装沉默不发言。”

  母亲死死的看着警局大厅上正在审讯室的实时监控录像,一位女警员摸摸我的脑袋完又去安慰还在紧绷的状态的母亲,她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给父亲等他过来,

  父亲到警局后先问了警员们的情况,他黑着脸蹲在我的身侧,眉头丧气的对着我说:“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我无感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母亲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哭了起来,父亲则是在她身旁安慰,她哽咽的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等到了晚上的九点钟后,那个男人只是因为是初犯被坐牢一两年或许是拘留了。

  我们回到家,母亲开着灶台的火继续炖拿锅猪筒骨萝卜汤,家里只有母亲刚刚说的那一句“要不是因为这事,这锅汤还能常到鲜。”

  话后我们都再也不说话,汤端下去后,我汤伴着饭跟菜肉一起吃第三口时,母亲又说了一句“要不是你这件破事,搞这么久还折腾麻烦,这锅辛辛苦苦从中午熬到下午的汤也不至于被你给毁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父亲严肃的告诉她少多点,这件事会伤害到我。

  她不再说话,而我刚刚还在隐忍的眼泪就偷偷流到汤里,本来味道刚好的它变咸了;我不再委屈,忍着要哭的哽咽还是吃完了这顿饭,因为我暂时不敢一人睡,我们睡在同一张大床,我睡在最里面,母亲不似从前哄我入睡,而是厌恶的看着已经洗完澡趴上床的我。

  “好恶心,有点不想让你睡我的床了。”

  我询问问母亲为什么。

  可听到的回复竟然是一句:“你那个爬上床的姿势一看就是那个邻居教你的吧?以后别故意摆出那个姿势给我看见一次,警告你,再让我看见一次我鞭死你”。

  我有点尴尬的快速躺上床盖上被子,还是从她的眼里感受到了那一副极致厌恶加对我不满的表情。

  当时的我没想到这个表情就让我看了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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