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天,此时的我还在母亲的子宫里等待见到外面的世界,这时的我能听到任何人那闷闷的说话声,我第一次在子宫孕育时距离这个世界最近是因为感受到了父亲隔着母亲的肚皮挑逗着我,搞得我难受得在子宫里四处打转,生气的我朝肚子一直被挑逗的方向来了一拳后总算安分了。
2006年10月9日上午12点30分20秒,这一天我顺产出来了,被羊水覆盖过的眼睛终于能打开一条缝,手术台的灯光很亮有点睁不开眼。原本不哭的我,在助产医生小心的看着我那双彷如死寂的瞳孔,以为我是被羊水给呛住喉腔快要窒息时,快速拍打着我的脚底板让我快些哭出来能更好的呼吸,我疼的哭了出声,助产医生和助产护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助产护士拿了的一块布把我包好抱着我去护婴室把我身上清洗一番,她先是把我抱给了身为高龄产妇的母亲看了一眼,又给正在手术室外头的父亲看了看,这段记忆是迷糊的,我并看不清记忆的画面,随后到清洗池时,当我的后脑刚触碰到了水的那一刻我的恐惧感袭来,我不会说话只能哭,这次哭的很大声隔着好几间病房的产妇都听到我的哭喊声,护士小姐姐只好快速的把我清洗干净,抱出来时已经在父亲的怀抱里,从此刻开始奠定了我这个“旱鸭子”的属性,可能我上辈子是被淹死的吧,那种被寒冷的水侵蚀全身时的恐惧感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到了。
我慢慢成长起来已经学会说话走路时,别的孩子才刚会说话,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大侄子,我三岁时他正在学走路也不怎么会说话,我吃着旺旺雪饼乖乖的看着大侄子艰难的学步,问大堂姐:“弟弟怎么还不会走路。”
大堂姐笑着对我说:“不是弟弟,那是大侄子哦!”
我啃着旺旺雪饼点点头,但是我还不太懂这些东西,母亲对堂姐说以后我再大一点就能学会更多东西了,不多久已经上幼儿园的我学会了家庭成员的称呼,我有爸爸妈妈、奶奶、哥哥姐姐、还有外公外婆跟小小的大侄子。
可是我刚出生后没多久记忆里从来没有外公外婆的记忆,他们对于我来说好陌生,母亲说我刚出生没多久脱了母乳后暂时交给乡下外婆外公照看几日,父亲母亲可以去全身心忙于工作赚钱,6天后我被带回市里的家,外婆非常想我,也很喜欢我。
我回家后的第三天在老宅的后院里对着后山大喊着我的小名,或许她的心里也是孤独没人陪伴的吧!外公陪着她,自己坐在院子里的一个躺椅上就这么安静的听她发泄情绪。
母亲之后有说过再过几年就回外婆家看看,那时的我一直以为每一个家庭都会像我一样每一家人都只生一个孩子,我也觉得母亲跟我一样都会是独生女。
母亲说自己有很多个兄弟姐妹,她上有一个大哥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幺妹,加上她就是七个兄弟姐妹,那时我想起了电视播放的那个动画片里的七个葫芦娃,真有意思。
她让我数数我自己有多少个兄弟姐妹,我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开始碎碎念,我有一个大堂姐,一个大堂哥一个二堂哥,我是排行最小的也是年龄最小的长辈,母亲笑着说我小小年纪就当了大侄子的小姨,现在我也是有小姨的外甥女了。
以前印象中还有点记忆的家我记得是当时已经学完走路正在学说话期间住旧城区中的一栋老房子,那里有六户人家;一个是长得很畸形的老爷爷,一户就是我们家,我们这六户人都并不熟悉,那时母亲很喜欢吃完晚饭后抱着我去彩票店买彩票,那里的常客都见过我,都以为我是谁家里有钱人家的孩子,母亲去做保姆的人工作顺便帮忙带孩子,母亲笑着开玩笑说确实长得粉雕玉琢的,看起来跟我们不太像,不过以后就会更像了。
等我学会走路后甚至是爬楼梯时,我每天被叫起床洗漱后母亲拿着梳子让我去找奶奶给我编头发,她上班来不及在做早餐的时间里给我绑头发,爸妈不在家只有我跟奶奶时每天无聊都喜欢坐在对着门口方向的沙发上望着天,观察着天上不同期间的色彩,它们比彩色笔画出来的还要鲜活,没有玩具的我好像也没什么能玩别的东西,所以我还是一成不变的在这市井小巷的缝隙里中欣赏早上像棉花糖的白云,太阳东升西落后的晚霞,晚上隔着云层找到那最显眼的星星;又或者奶奶带着吃完热苹果跟午餐就带我去散步时还会找那个住一楼的老爷爷玩,老爷爷畸形的脸导致街坊领居的孩子看见他就害怕的哭闹,可我并不排斥他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吧,我还会笑着跑过去跟老爷爷玩耍,老爷爷的老伴看见我也夸上了一句话“呀,这个小丫头人中这么深以后的肯定是个能吃下好多美食的福气”。
可惜不久后两人都双双离世了。
几日后,小姨第一次在我刚学会走路时来到我们家看望我,很可惜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看不清她的脸庞,因为她站在了那个门口的位置背对着天空照射下来的光,她给我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洋娃娃,凭借记忆中的描述,娃娃有一对棕色辫子,戴着个可爱的紫色小帽子还穿着紫色的小裙子,长得很可爱漂亮,这是我羡慕别人有过的东西,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个洋娃娃,我知道那是给我的,母亲让我喊她“嬢嬢”,这是我们这里小姨的称呼。
嬢嬢拿着那个娃娃到我的面前让我喊她,我勉强能喊出了称呼,她笑了一下,问我她手里着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可我艰难的思考该怎么念,虽然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读不出来,她突然嫌弃的来了一句;
“真笨,这么简单都不会说。”
这之后我在家里被扣上了愚蠢的骂名,我第一次讨厌外婆家的任何亲戚,嘴就像利刃那般。
小姨回到外婆家后,这件事情结束后我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嘴都这么恶毒了,原来这一直都是遗传的。
那天是个适合晒被子的日子,母亲想去晒被子,晒被子后楼上的那一家洗衣服的水压根没拧干,水一直滴在我们这些住楼下的住户,住一楼的老爷爷也无一幸免晒得被子也一起遭了殃,我妈抱着我去跟他们理论,母亲还没开始骂人我就生气的对那家人用小孩子不会说话的咿咿呀呀的乱喊,虽然我不会说话但是起码气势肯定够了,母亲骂完他们后就带我回了家,我明白这辈子都脱不开基因的关系,即使我再怎么长得跟他们不像,基因取决了我身上所有的一切。
会说话后我们搬了家,奶奶因为身体不好回了老家休养,第一次上幼儿园是母亲送我进去前用冷漠的表情和语气对着我说那几句叮嘱道;
“好好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什么就要做好,不要给她添麻烦。”
我进去后,幼儿园的老师温柔的对着我说;
“跟妈妈说再见没有。”
我木讷的回头对着母亲挥挥手说了一句“妈妈再见”,母亲笑着也对我挥挥手就走了,嘴里说着她下午放学就会来接我。老师见我兴致不高却是这群孩子离开母亲后唯一没哭的,缓缓安慰道:“小朋友不要不高兴哦,一会我们就有很多玩具可以玩了。”
我点点头认同老师说的话。
但是上幼儿园时记得最清晰的一件事就是被学校里的“小霸王”给欺负了,母亲问我是不是在学校不乖,人家讨厌我不乖才这么对我的,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幼儿园的老师替我辩解的说着:“不是的,这孩子在学校很乖,也不闹;不像别的孩子一进幼儿园就开始哭着喊妈妈,就这么乖乖的坐着听老师的话,我们看过监控录像确实是别的孩子先欺负她的”。
“小霸王”的家人自知理亏,骂着他过来跟我道歉,一身肥肉又壮实的“小霸王”来到我面前不服气的鞠了一躬向我道歉,之后我有什么自己带的小玩具在幼儿园里他都喜欢使唤人把我的东西抢走然后占为己有,要是我不愿意要么明抢要么就趁我去卫生间的功夫我喜欢的玩具就这么被他拿在手上亲自摧毁,我那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就在幼儿园了就少了几分,因为我年纪小不适合在外头玩,在城市外围的城中村里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在家里才成了我能开心的地方。
我在家向父亲哭诉我喜欢的玩具为什么会没有,以往父亲看到爱笑的我这时就跟小哭包似的,他抱着我告诉我一些时候我们需要用拳头解决问题,人需要变强,强大到令讨厌你的人畏惧你才行,那时你才能保全自己。
“口舌不能解决拳头的事,那就用拳头回击过去”,这句话我的小脑袋思考了很久,我看着自己这瘦瘦小小的身体,好像以前也尝试过反击“小霸王”,可惜力量的悬殊,我永远都是输家。
说完,父亲摸摸我的头,“何为人,人为何会成为动物中的顶端,因为人有比任何动物都要智慧的大脑,足智多谋且善断才是最重要的,人要学会报复。”
次日,我的第一次学习“报复”的机会开始了,那天正好赶上芒果成熟的季节,幼儿园有一颗大大的芒果树,成熟的芒果掉在地上给砸坏了,很多小朋友都站在树下等待芒果落下,老师们着急忙慌的爬上树去一一摘下芒果,怕砸到我们。
一个很喜欢我的老师给我一个大的芒果,她每天都夸我的头发卷卷的绑起头发来更像个洋娃娃,我在幼儿园里最喜欢的做的两件事就是玩玩具跟吃饭。
玩玩具是因为家里没有学校里这么多有趣的玩具虽然我爱不释手但是我知道即使我要求想买一个母亲还是会拒绝我的请求,因为我有娃娃但是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带着我去学会思考;吃饭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吃不了多少有营养的吃食隔三天吃一次肉,一周吃一次有营养的小鲫鱼,可这都是家里有些钱的时候才能吃到,其他日子可能要是会抓到老鼠都会处理皮毛跟焯水之后再次消毒后炒来吃,爸妈都说老鼠肉不能多吃,毕竟这些城市下水道上来的小家伙可不是饲养场里头那些专门养的会那么干净,所以只能在幼儿园吃饭时多摄取些营养。
我每次加的最多的就是肉,一次放学时所有小朋友都走光了只剩我一人还没被接走,老师看着这个糟糕的下雨天,就先让我玩会玩具再等等,之后怕我饿着她带着我跟老师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母亲还是没来,老师担心的打了电话过去生怕母亲出了意外,母亲接上了电话说自己要晚点接到我,因为我尝过那种老鼠肉;那是一种能吃进肚子里但不太美妙的滋味,每天上幼儿园都渴望的东西还是肉,父亲说多吃肉会让身体的肉多起来长力气,所以想变强首先我得先多吃肉多吃菜。
我拿着老师给我的芒果,它闻起来真香得诱人,我在老家时只要到季节随时都能吃到过比这更香更甜的芒果,当我正准备忍不住要吃掉它时,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把芒果藏在了我的衣服外套里,中午时我们要集体去睡午觉,老师不让我们拿吃的进去我把藏着芒果的外套带了进去老师并没有注意到,等待全部人都睡着了后,偷偷开始吃着芒果,芒果皮跟芒果核都分别扔到那几个经常欺负我的同学还有那个为首的“小霸王”的床席下垫着,“小霸王”因为睡在我下铺所以得尤为照顾,我把果皮都分好小块一点一点丢到他的脸上,直到等他醒了,发现自己满脸的芒果皮被弄哭了,全部人都被吵醒,老师带着他去洗干净脸上跟身上的芒果污渍。
这事的结尾我还是记不清,只记得那个最喜欢我的老师在我们统一醒来后在下午的下课间,她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这一切都是他应该的,虽然我知错,但是他之前的道歉中他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没有改正,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他罪有应得。
老师叹息,让我以后不要意气用事。
我们又搬家了,这次不知道父亲母亲又换了什么工作,我们搬到了安吉的苏卢村,还有两年我幼儿园大班就可以读完了,新的幼儿园感觉还不错,我平静的度过后迎来了第一次失落,虽然记忆不完整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有印象,幼儿园来了一个新女老师,那个老师有个孩子是跟我们一起一个班读,老师凶神恶煞好像要吃了我,我很害怕,每天就让他儿子欺负我,他儿子很顽皮,每天都喜欢带着那些男生调戏我,他看着我那小孩子该有的婴儿肥,那个时候其实我的自卑蛮严重的,不过我有朋友帮我说话也不担心这些,他说我胖其实就是被他妈妈挑唆的,可能是我在幼儿园的表现太乖了,才显得我好欺负,我拿着玩具统统砸向了那个男孩,那个老师更讨厌我了,也更明显她对我的针对,每天在学校睡午觉,因为我们全班小朋友的床都是连在一起的,她都会特意安排让我睡在那个男孩的旁边,然后再让男孩把我挤到一个冰冷的柜子下面的空间里睡觉,夏天时还好,可以解暑。
冬天我盖着的被子还是会因为躺在冰冷的砖块被冻的感冒,我起身看着男孩另外一侧空旷的位置,我生气的把他掀起来推进了我刚刚睡过的位置,让他也尝尝我的苦,那个老师起身看见自己儿子被我这么一弄大骂我有病,就把男孩拉了出来跟她一起睡,我睡回了自己的床上,等下午到午休结束时,那个老师把我拉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用力打我的手心边辱骂我跟我的家人,另外一个老师看见她在打我上去连忙制止,把我放走了。我第一次痛恨老师这个职业的人,我不会再去喜欢任何一位称为老师的人了。
我跟母亲说了这事,她说的话冷漠的让我害怕;
“你为什么挨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一看就是你不听话才被打的,你活该”。
我没想到生我养我的母亲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她甚至当时还信了老师的说辞。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折腾,所以我想成为那田野里的野花,肆意张扬的去享受经历过的狂风暴雨,我每天都会去家楼下小卖部找那个老板的儿子玩,跟城中村里全部跟我玩的好的孩子都玩在一起不管男孩女孩,去谁的家里,玩的有多久,玩的什么玩具;我只希望我自己开心就好,哪怕回家就是被母亲一桶训斥我也愿意,这是我的特有的童年记忆。
不过我在读幼儿园大班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奶奶要回来带我了,非常开心,这样每周末就可以去坐那个商店门外的摇摇马了,那时我真的很喜欢那只红色的摇摇马很高大,每天放学都会去坐,即使没了硬币我还是会坐在那个角度总觉得像动画片里的那些将军一样很威武霸气的感觉,准备上小学时前的最后一天我以往坐在那个红色的摇摇马上,这次我没有能让摇摇马启动的硬币。
金钱能让人快乐,但仅限的金钱不足以使我永远快乐,我坐在那里很久,我在等待今天的晚霞,等它落下差不多时才是这个故事的终章,可今天才只是这篇故事的一个小阶段,从那之后它就此在这个名叫“故事”的舞台随着今天的夕阳一同退场,可明天会有新的太阳升起,摇摇马不会再出现在“故事”的内容里。
奶奶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回家,我看着摇摇马被夕阳照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褐色,在记忆里可能做不到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