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的早上，芜阳市下了一场雪。
廖芜媛醒来的时候，她的被子上还多盖了一层厚厚的男式羽绒服。
她撑着脑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厨房门没关，她看到余晟津正系着围裙像个好好男人一样正背对着她在做早餐。
出于警察的直觉，他能察觉到身后有人。
他把煎锅调成最小火，摘下腰间围裙和手里的锅铲，并朝着她走了过来。
余晟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早啊，去洗漱吧。”
他的身体十分温热，一股强大的暖流让她不想撒开。
廖芜媛半睁着眼睛抬起头，声音小小的：“嗯。”
余晟津吻了她那双眉之间的位置。
“你不再多睡会儿吗？”
“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起来的时候是七点。”
廖芜媛走上前看一旁的挂钟，现在八点半。
她转身问他：“你昨天在哪里睡的？”
余晟津走回灶台，不忘回应：“客厅。”
她一下子清醒了大半：“那你不冷吗？”
“不冷，你不是说了你家有地暖吗？”
“……”
余晟津问她：“你想吃流心蛋还是荷包蛋？”
廖芜媛说道：“两个都想吃。”
但廖芜媛想了想不对，她家里哪里来的生鸡蛋？
“好，我给你煎。”
“你从哪里变来的鸡蛋？”
“我去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的那种六个一小盒。”
说完，余晟津举着塑料蛋盒给她看。
廖芜媛双手交叉靠在门边看他：“你……早上出去了？”
“出去了。”
“不冷吗？”
“不冷。”
“出去干嘛？”
“晨跑，顺便给你买点新鲜的鸡蛋和水果。”
廖芜媛朝着他走过去，吸着鼻涕，从他身后抱住他。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脊背可能是因为晨跑的缘故有些汗，衣服的感触有着一股粘粘的触感。
“你每天都要晨跑吗？”
“对，这是我习惯。除了早上下大雨、大雪和大雾，我都会出去。”
“嗯……我是个懒人。”
余晟津放好鸡蛋入盘子，接着转过身，脸色微微一皱：“你怎么不穿拖鞋就跑出来了？”
廖芜媛低头看了看：“真不好意思……”
余晟津笑着说：“你知道不知道古代有着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就是女孩如果被男孩看了脚，那么这个女孩是要一辈子跟着男孩的。”
廖芜媛抬起头看他。
“我没听过。”
“那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耍赖！”
她双手攥着睡裙，深呼吸了好几下。
因为他的五官实在太深邃，就跟那种希腊的雕塑一样。
“那我还就真的赖着你了。”
廖芜媛转过身，却被余晟津给拉回来了。
“还说没耍赖，现在你就想赖账啊？”
余晟津低头看着她，静静地观察她的五官。
廖芜媛五官很精致，雪白的鹅蛋脸更是吹弹可破。
他想低头再吻她，这一次被她躲了过去。
廖芜媛制止他：“我只是想去穿鞋。”
余晟津笑着拍了拍她的臀：“去吧。”
她换上拖鞋，把男式羽绒服从房间抱了出来放回衣帽架上挂好。
她来到洗手间刷牙洗漱，用米色发圈把自己头发稍稍扎起来，最后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看着他还是穿着昨晚的衣服，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见他摆好了早餐，一边还在问她：“你想喝什么？”
“有什么？”
余晟津熟门熟路打开冰箱，笑着说：“牛奶，果汁，还有益力多。还有啊，冰箱里的酸奶已经过期，我帮你扔掉了。你厨房门口那一箱牛奶喝完了，我给你买了一箱新的。有些菜我闻着味道感觉不对劲，我也帮你扔了，饭盒啥的我也给你洗好了。上一次肠胃炎有我们在，这一次可要好好注意了。”
廖芜媛有些害羞，她随便说了一句：“你喝哪个？”
余晟津拿出一盒牛奶询问她：“牛奶好不好？”
廖芜媛抬起头看他：“那你喝吗？”
余晟津嗯了一声。
廖芜媛从他手里接过冰冷的牛奶盒子，并示意他坐下。
“你辛苦忙了一早上，这个我来吧。牛奶冷，我倒入杯子里，放入微波炉里热一下。”
余晟津跟着她的脚步走了过去。
她从柜子上拿出两只玻璃杯，玻璃杯是冰川纹样式的，高度大概9公分，属于矮款。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保鲜膜，撕下一部分牢牢地盖在两个杯子上，最后把两个杯子放进微波炉热三十秒。
借这三十秒的功夫，余晟津问她：“秘密……是什么？”
廖芜媛抬起头笑着说：“你真的想知道？”
余晟津点点头：“想知道。”
廖芜媛用左手轻轻地捏着他脸，接着说：“可茜说之前给我找了个对象。”
余晟津轻轻挑眉：“然后呢？”
廖芜媛用食指关掉微波炉，接着抱紧他。
“然后啊，我……这一次可以谢谢她了。”
余晟津回应她的拥抱，侧身吻着她的发梢。
廖芜媛知道他听明白这个秘密了。
“她真的是你好朋友，你要好好珍惜她。”
“她也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当然，我跟她、方继学，我们初中就是三剑客。”
“为什么是三剑客？”
”因为我们的成绩一直都是班里的前三，轮着当第一。”
“嗯……你成绩确实很好。”
“谢谢你能选择我。”
余晟津说完这句话，把她抱得像是更紧了。
“那既然选择了，我们都不要轻易放手，好不好？”
余晟津用手掌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好！不到非常时期，我绝对不会选择轻易放手。”
“那说好，如果以后真的有事，咱们好聚好散。”
余晟津的声音慢慢变沉：“还是先活在当下吧。说不定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呢？”
她的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开始落泪。
这才几天啊，就说了一辈子。
或许是真正遇到了有缘人，才会把一辈子诉说出来。
“先说好了，我很内向……我话不多，可能……有些情况，我不太会表达，所以我并不会哄你。还有……有什么事，今日事今日毕，好不好？”
“嗯……我是警察，我会很忙。因此我不会天天陪你。但我一有时间，我一定会来这里陪伴你，希望你能谅解。”
“我明白。”
他的拥抱很温暖，很紧实，很宽厚。
“芜媛。”
“嗯？”
“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也是。”
他们一边手彼此十指紧扣，另一边手还在互相拥抱着对方。
既没有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地动山摇。
如今，只剩下平淡如水和平铺直序。
廖芜媛心想：这就够了。
“你这一套真好看。”
“真的好看吗？”
“好看。”
他轻轻吻着她的发梢，她低头吻着他隔着衣服的肩膀。
她放开他，不忘打量了一下自己。
廖芜媛今天的搭配是白色毛衣配灰色半身裙，她的毛衣的衣尾还束进了裙子里，蓬松的长发搭配着这一身装扮，显得更加的俏丽。
他们面对面吃着早餐，廖芜媛的手机响了。
“可茜，怎么了？”
郑可茜语气里充满着蓬勃朝气：“我和杨程去找你呗？”
“啊……”廖芜媛看了一眼对面的余晟津：“不太方便。”
余晟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边擦嘴一边看着她打电话。
郑可茜觉得奇怪，因为廖芜媛从来不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你到底在哪啊现在，为什么不太方便？”
廖芜媛语气开始结巴：“我在……在繁栀，还能在哪？”
郑可茜坐上车，开始示意杨程定位：“既然在繁栀，那干嘛不方便？哦……你是不是学汉武帝开始金屋藏娇了？”
廖芜媛笑着回应：“哪里有？”
郑可茜一向我行我素：“那我现在跟杨程过来了，你家停车位空着了是吧，那等会我让杨程停过去了？”
一听到停车位，廖芜媛脸色一变：“等等……我停车位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郑可茜插着安全带，“你租出去了？”
廖芜媛变得结巴起来：“嗯，是……是的呀。”
“什么时候租出去的？”
“昨……昨天。”
“租给谁了？”
“一个年轻男人。”
“见过几次？”
“也就四次吧。”
“你没事吧你，你把一个车位租给一个只见过四次的男人？”
“嗯……”廖芜媛显然开始脸红耳热，“他很好的，很好很好的。”
郑可茜一脸看穿的表情说：“那租你车位的人是不是姓余？”
廖芜媛自知暴露，只好嗯了一声。
郑可茜开玩笑般生气：“好啊你们，居然敢瞒着我！”
廖芜媛慌乱了：“没有没有，我没有瞒着你，我正要跟你说呢。”
郑可茜坏笑道：“那好，我等会儿来找你。杨程本来就是要给小昭阿姨送酒的，既然你们俩在一起的话，那就辛苦我老公去停访客车位好啦！”
“真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一定让杨程去停。”
“没事，真的！幸亏你们小区有钱，给每一个住户送了一个访客车位，要不然还真的不够呢。”
“你们吃早餐了吗？需要给你们留吗？”
“你啥时候洗手作羹汤了？我记得你……好像只会煮米饭吧？”
“别乱说！”廖芜媛不好意思地看着余晟津：“早餐是晟津做的。”
郑可茜笑嘻嘻地说：“哟哟哟，现在就开始叫名字了？不过我们吃过了，才不吃你们的浪漫。”
“那你多久到，我们下来接你们。”
“咳咳，才几天啊，这么快就我们了。”
廖芜媛皱眉：“别说啦……他都能听到。”
郑可茜收起玩笑：“大概二十分钟，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郑可茜说电话速度快，挂电话也是同样的快。
杨程说：“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吐槽他们了。”
郑可茜轻轻挑眉：“当然。只要我闺蜜变得好，我什么都愿意。”
…………
廖芜媛把手机放在一边，一边吃着余晟津洗好的葡萄。
她轻轻叹气，抬着头看着眼前的他。
余晟津笑着说：“可茜还是没有变。”
廖芜媛把头发重新扎了扎：“嗯，她确实挺风风火火的。”
余晟津看她不再吃了，问她：“你早餐吃完了么？”
廖芜媛颔首：“吃完了。”
他伸出手：“把盘子给我。”
廖芜媛低着头把剩下的蛋白吃完：“干嘛？”
“洗啊。”
“洗什么盘子？我洗。”
“那请你给我个理由。”
廖芜媛想了想：“一，这是我家。二，你做早饭了。”
余晟津觉得她很实诚：“你倒是一点也不想占便宜！”
“因为你贵啊。”
余晟津笑了，他只是没想到这样内敛且少言的女孩也会开玩笑。
“这样吧，下次你来，我给你做饭。”
“你真的会做饭吗？我刚刚听电话里说，说你只会煮米饭啊。”
廖芜媛白皙的脸瞬间涨红：“余晟津！”
余晟津停止打趣：“好好好，下次我还来。”
“那你教我做点简单的菜就好。”
“好啊，你想做什么？”
“凉菜，我吃凉菜。”
“那你生理期也吃凉菜啊？”
“你……你还想控制我生理期？”
“我是觉得，女孩子不要总是吃凉的。”
“我在法国留学四年，这习惯了。”
“拜托小姐，这里是中国，得养生。这样吧，下次我教你煮汤，这个最简单，怎么样？这样你以后自己在家做面条的话，就不用煮方便面了，直接买挂面回来放入汤里煮一煮就行了。你那么瘦，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才能长高。”
“那谢谢你了，麻烦你了。”
廖芜媛起身，莞尔一笑，接着一并把碗盘收了进厨房。
她简单地把餐具过了过水，打开洗碗机准备把餐具放进去。
一打开洗碗机，她惊呆了。
里面被擦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任何污渍。
碗盘筷子放了进去，放下洗碗块，最后摁下开关。
她不忘看了一下上面的柜子，洗好的碗盘已经擦干水按照类别整整齐齐排列着。
简单地洗了洗手，她接着就去了书房。
她从书房门口的挂勾上取下了余晟津的礼物袋。
走出书房的时候，余晟津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把袋子放在茶几边，回到衣帽架旁取下了他的羽绒服。
给他披上的时候，她不由地感叹着余晟津这张脸。
这张脸确实能用精美绝伦来形容。
眼前的他双臂交叉，坐姿如同一口笔直的铜钟，头正在仰靠在沙发后背上层睡着。
廖芜媛这才敢探着身子仔细地观察他。
余晟津嘴唇紧闭，鼻子高高直挺，双眉似两支尖锐似未出弓的箭。
他并没有像其他警察那样晒得黢黑，反倒有衬出几分白净。
这种白净更像京剧里那些武生，好比《长坂坡》里面的赵云。
他的脸红的模样是多了一分印堂抹红彩，职业的加持令他又像是多了一份江湖儿女的那种英雄气概。
她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隔着羽绒服搂抱住他。
他身体很热，她的嘴就蹭在他的脖子上。
她很爱这样的感觉。
从未有过这样的男人能让她如此心动。
上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呢？
若是硬要说一个，那便是在高一春季运动会上她隔着一个篮球场穿着88号黑白球衣叫着飞鱼的男同学。
隔着一个篮球场，那男同学的身材很好。
那一天，他连续打了六个三分球。
强烈的炽日灿阳照着，她压根看不清那男生的脸。
此时的心情像是有一团火，正在点燃她所谓的英雄主义。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始于颜值了。
这种始于更像是一种对爱情的沦陷。
她想：【既然他是小鱼儿，那么自己能不能成为他的苏樱？】
但是苏樱会深谙人心和有着绝对的头脑聪明。
她自认为不够聪明，深谙人心她也不怎么会。
对比苏樱的冰雪聪明，她更不谙世事。
从小到大哪怕工作，她都没有离开过父母和哥哥的身边。
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高考后去了法国留学。
就算去了法国，她哥哥也在当地读书工作，所以她也没怎么离开过家人的视线里。
也是在法国，她认识了她的学姐也是如今的主管Emily。
Emily在她心里充其量算个姐姐，连个朋友都不算。
因为Emily没有朋友那般相处自然，只有像姐姐一般的呵护与陪伴。
跟郑可茜能做的事情，在Emily这里她一点也做不了。
手机响了，打断了廖芜媛的思绪。
余晟津慢慢醒来，他们四目相对看着对方。
余晟津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说：“陪我下楼去，好吗？”
余晟津低沉地嗯了一下，说：“我先去洗个脸。”
她放他去了。
他直接去厨房，直接背过身掬水简单地洗了一把，又用一张厨房纸简单擦了擦脸。擦完脸，把纸扔入垃圾桶走出来。
他换上羽绒服穿好鞋示意她：“走吧。”
她起身去鞋柜上拿了一瓶海藻保湿露，晃晃地挤了几下，最后朝着他打招呼：“余晟津，请你过来一下。”
余晟津几乎是以跑的速度过来，还不忘替她拿上了羽绒服。
“怎么了？”
“低下头。”
他乖乖地低下头。
她抬起头，把自己难得温热的一双手掌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
她用面霜润了一下他的脸和额头以及下巴，最后不忘用手弹了弹他那紧致的脸肌。
“我是男人，平时也用不着这些瓶瓶罐罐。”
“芜阳市的冬天那么冷，小心掉皮了。”
“你涂了没有？”
“涂过了。”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凑近闻了闻。
廖芜媛轻轻地拍着他胸脯：“你属狗呢，到处闻？”
“我不喜欢狗，我喜欢猫。”
“为什么呢？你们都喜欢狗吧，狗多聪明。”
“天天在局里见警犬心都烦了。”
“那回头养一只我……我们共同的猫好不好？”
“听你的。”
闻完一圈后，确定她有擦，他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你觉得怎么样？”
“挺清爽的，下次我也买点备上。”
“那你一定要记得啊！”
她一边说，一边换上了雪地靴。
他帮着她穿好羽绒服，最后拉上拉链。
“下完雪最容易冷。”
她轻轻地答谢回应，拿着钥匙跟他下电梯。
在电梯里他们依旧十指紧扣，彼此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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