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的睡意全无,二人一路沉默回到了徵宫。徵宫正厅,宫远徵沉着脸坐下,一言不发。
见到两副棺椁的那刻,杨墨敢肯定,宫远徵一定跟她是一样的心情。复杂,震惊,再到长辈离世的悲伤,宫门突然失去主心骨的担忧。
宫子羽莫名的指责,让本就与他不对付的宫远徵怒火替代了原有的情绪。宫子羽的不作为与浪荡成了宫远徵发泄的端口,他不配当执刃这个想法变成了宫远徵反击他污蔑徵宫的理由。
杨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沉默的在宫远徵身旁坐下,紧紧依靠着他。
外面忽然开始下起雪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气温骤降,连披着斗篷也让杨墨微微颤抖起来。她将头靠在宫远徵肩上,脸贴着他精致的衣裳。
宫远徵身体一僵,他呼出一口浊气,脱下了他的麂皮手套,用温暖的手轻揽住杨墨,将她紧紧揽住。
二人依偎着,就这么枯坐了一晚。宫尚角忽然离开宫门,宫门内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就像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与小猫,只能在寒冷的雪夜互相取暖,直至天明。
……
——宫门 羽宫灵堂
杨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宫子羽依旧跪在那里。他眼中布满红血丝,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就像被外面的风雪压塌的一样。
杨墨子羽哥哥……
她连身上的雪花都未拭去,径直走到宫子羽身旁跪下,望着老执忍与少主的牌位,杨墨心情沉重。
要不是老执忍当时替姑苏杨氏说话,力排众议,按照约定将她一介孤女接进宫门,她早就死在了那个雪夜。如今老执刃无故身亡,哪怕并未被养在羽宫,杨墨还是对这位长辈十分敬重感激。
连着是执刃儿子的宫子羽也亲近几分,儿时总没有孩子愿意跟宫子羽玩,甚至宫远徵还骂过他野种,但杨墨还是会不顾他人眼光,带着宫子羽去钓鱼玩耍。
宫子羽转过头看她,笑得勉强。
宫子羽阿墨妹妹……
杨墨子羽哥哥,节哀。
一阵沉默。
杨墨昨夜,远徵跟我一发现宫门突发变故,便连忙往羽宫赶,发现老执刃与少主…远徵也是十分哀痛………
宫子羽我知道。
宫子羽阿墨,你不必替他解释。
又是一阵沉默。
祭奠用的白烛燃烧得噼啪作响,在这安静沉重的气氛中十分明显。
杨墨子羽哥哥,哪怕悲痛,也要注意身体。
杨墨如今你已是执刃,宫门的许多事务还要你处理。
宫子羽执刃……我从来都不想当执刃……
宫子羽从不怀疑杨墨说话的用意,他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但对于宫远徵,他无法完全放心将他当做弟弟。
也许在宫远徵心中,他只有宫尚角这一个哥哥。
杨墨但是……
宫子羽忽然灵光一闪,他看了看父兄的灵位,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金繁。
宫子羽但是……
宫子羽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我是执刃,那代表我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了,没有人可以拦我。
见宫子羽忽然坚定起来的神情,杨墨一愣。
……
——浑元 宫门据点
黑色油布雨衣,竹编斗笠帽,男子走进一家药材铺,当家的立刻笑脸相迎。
但当男子将压低的帽檐抬起之后,当家的立刻就变了脸色,变得惊惶了起来。
药材铺从刚才的大开店门变成了关门谢客,伙计连忙把药材铺的门关上了,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标志。
门一关上,药材铺里就只剩下蜡烛发出的光亮了。光线昏暗起来,照得宫尚角那冷漠的面庞更加吓人,当家的立即诚惶诚恐的向他行了个礼。
宫尚角你这里,可有宫门信鸽?
宫尚角狭长的眼眸扫视着周围,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一摆衣袍,将雨水抖落,附身在桌上执起笔,不一会儿苍劲有力的墨迹就显示出了他这次连夜来到这边的结果。
宫尚角“浑元郑家已人去楼空,应是提前接到风声撤离。另外,少主命我追查之事,暂无外泄迹象。”
写完,宫尚角从腰间的坠子里拿出了刻有“角”字的角宫家徽印了上去,将信纸卷好,封蜡,递给了当家的。
宫尚角最快速度,送回宫门。
当家的恭敬收下,让仆从迅速从后门离开。就在这时,另一个仆从走了进来,手上捧着刚送到的宫门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