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书令府的大门,表兄远远地朝我拜了拜,目送我上了马车。
庾羲(忽然出现)姐姐!
我(吓一跳)啊啊啊!
庾羲嘻嘻!
庾羲居然把自己倒挂在车顶上,头朝下悬空在车门口,正好和我倒着脸贴脸,鼻尖贴鼻尖。
和雅正的表哥全然不同,他跳脱活泼,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像撒欢的小狗狗一样。
我吓死我了!
庾羲咦?姐姐不是仙子吗?怎么会轻轻一吓就“死”呢?
我真神仙也经不住忽然倒吊着闪出来的小鬼头啊!
庾彬庾叔和!
庾羲(一缩脖子)
表哥的声音并不大,也不严厉,但庾羲立即从车顶跳下来,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庾彬叔和跳脱,请殿下恕罪。
我表兄太严厉了,叔和把我当至亲表姐才和我玩闹的。
庾彬谢殿下,殿下慢走。
庾彬表哥的话还没说完,桓温就已经驱马前行,示意赶车的宫人启程。
走了一会儿,确定已经离中书令府有段距离了,我探头出去看认真控马的桓温。
我桓将军看不上雅岁表哥 ?
桓温末将岂敢。
我在我看来就是如此。
桓温殿下多心了。
我……
桓温……
我……
我数到3,不说我就真当是我多心了啊。
桓温(忍不住)末将只是觉得瘐公子先是任老夫人说“婚事”、“天生一对”之类的话,又自顾自地否认,有些刻意了。
我有吗?
桓温旁观者清。
我表哥只是不想拂了外祖母含饴弄孙的兴致罢了。
桓温但愿如殿下所言。
我桓将军不高兴了?为什么啊?
桓温末将没有不高兴,末将只是天生木讷无趣罢了。
我谁说你无趣了?
桓温(不再说话)
我(桓温怎么变得跟刘惔似的别别扭扭了?)
我等等,刘惔!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舅母说的一些话——
钟望镝……只记得他们家姓刘……
钟望镝……心口疼,心慌气短,容易疲劳……
桓温……
桓温驾!全速前进!
我桓将军也察觉到了?
桓温是,末将察觉到了殿下的确博爱。
桓温刚为瘐公子极力开脱,如今又担忧起在病床上的刘大人了?
我不是的!
我我知道羊贲……
桓温羊贲?
遭了,差点儿在桓温面前说漏嘴!
桓温殿下心里装着这么多人,真是普度众生啊!
我你别阴阳怪气了,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我老头子给我玉环的同时,还给了我一个小药瓶,却没有说要把药瓶给谁,我原以为是要给羊贲,但舅母跟我讲了一些事情,我推测这个小药瓶是要给刘惔的!
桓温原来如此!
桓温多谢殿下!
我诶?谢我什么?
桓温(沉吟片刻)多谢殿下为我解惑。(沉默)
我桓将军因为庾彬表兄与我生出嫌隙了么?那我今后再也不见表兄就是了。
桓温(微微一怔)殿下……末将愧对殿下……
我那为何和我打哑迷?
桓温……
桓温末将有苦衷……不求殿下宽恕,只求将来能有机会再为殿下效力!
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向本宫请辞吗?
桓温末将并无此意,但有些事身不由己。但末将保证,只要末将还苟全此条性命,就绝不会做不利于殿下的事,也绝不会让歹人做不利于殿下的事!
我唉……
我(我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仔细想来,我也有许多事瞒着桓温,根本没有立场和资格指责他有所保留。
之后的一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有和对方说话,只能靠不远巧妙地互相传话。
可能是一路上自我反省了,下车的时候,桓温主动摸着车辕靠近车门来扶我下车。
桓温殿下小心。
他来示好,我反而有些上劲儿了,生闷气,没好气地想要躲开他的搀扶。
我光顾着躲闪,没有留意脚下,竟没踩稳脚凳,猝不及防脚跟从脚凳上滑下来,重心不稳,向地面摔下去!
我啊啊啊!
桓温殿下!
我扑倒在一个软软地方上,没有摔痛,只是手臂挥舞是擦到车门的横框,擦破了一点点皮肤。
桓温唔……殿下……
听到声音我猜发现,自己居然以狗啃泥的姿势,四仰八叉地扑在桓温身上,坚硬的额头正好磕在他的胸口上。
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味拢住了我,皮肉之下逐渐加剧鼓动的心跳声震荡,让我也跟着心跳加速;温热湿润的气息随着他有些慌乱的呼吸喷薄在我的头顶和发烧,让我耳根子逐渐发烫……
不远殿下,有没有摔伤?
不远眼疾手快,上前扶我站起来,陈仲也有眼色地过来扶倒在地上的桓温。
陈仲桓将军可有受伤?
桓温末将无事,多谢中贵人关心。殿下如何了?
不远(看到了我手上的伤口)殿下……
我我也无事,多谢桓将军舍身相救。
桓温末将职责所……唔……
陈仲哎呀!桓将军的腿被地上的石子划伤了!
我这才发现桓温的裤腿上有血迹。
我快,老太医还在吗?快请他看看桓将军的伤!
陈仲喏!
桓温不必!
桓温末将只是小伤,回去自己包扎一下便好!
桓温老太医德高望重,岂可为了末将的小伤而惊动老太医?
陈仲老太医带了医女,小的去请医女来帮桓将军包扎!
陈仲果然是有眼力见儿的,在桓温推辞前就撒丫子进门去。
桓温被其他小黄门扶回偏院,我做了准备去花厅面见老太医,却被告知刘惔急病突发,老太医去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