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次环顾过四周,远徵这才无奈地笑了笑,将字条细心折好,收进了锦盒里。
“还好还好,昨晚记得收拾了惨局,这药房气味杂也盖得住血腥味,不然被哥哥看到,又要生气了。”
远徵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走进了院中,索性好好晒晒太阳,舒展一下筋骨。这五重炼毒捱过,哥哥的半月之期也快到了,看来后面的淬炼要缓一缓了。
这几日遣走了宫内的众人,青苔杂草横生,好在徵宫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装饰,几日未打扫,也没显得太杂乱。
三日的时间,可以再整理一遍这几日的试毒所得,可以再多制些可以缓解疼痛的药丸,也还可以,再想想怎么和回来的哥哥解释......
“宫主,今日的晚膳已送来了。”门外的一名玉侍提着食盒走近了远徵,还是隔了几丈,没敢走近。
远徵此刻心情舒畅,只不过几日的毒药淬炼扰的周身困乏,也没什么食欲。“放到一边吧。”远徵同前几日般敷衍着回应,玉侍却还站在原地。
“宫主,这是角宫主今早走时特意交代的,属下......”还未及说完,远徵已转瞬愉悦地接过了食盒,神色间藏不住半点欣喜。
哥哥交代的,那自然不能辜负。
见他的宫主快步走回正厅,玉侍如释重负地退回了门外值守。
“我就说,别看角公子来我们得谨慎着一切,但徵公子一定会开心个许久。”
“那也是上一班的两个人受累,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们两个人回来时的神情,一会儿回去多给他们带点吃的,慰问一下吧......”
远徵看着眼前摆开的膳食,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
今天这膳食,不全是自己爱吃的,还多了份胡萝卜小炒菌菇,和一例看起来枸杞子加多了的汤。
这胡萝卜与枸杞子的功效......
哥哥不会是发现了吧?
解开了尚角的蚀心之月,让远徵悬着的心总算疏解开来,却直接搬来角宫住了几日,确保万无一失才真正放心。
尚角被远徵看着在榻上躺了两日,每日看着远徵坐在屋中的书案前誊抄什么,那受伤的左手不太灵便,翻找间还是偶尔吃疼停顿。
“需要我帮忙吗?”尚角言语间已准备起身,远徵却像往常的自己一般举起了手掌,眼神却还停留在书卷上,“不用的,哥。你好好休息。”
尚角会意没再动作,但眼神仍旧停留在远徵的方向。
几近波折的身姿又消瘦了不少,此刻坐在光亮中的身形更显修长。微垂的睫毛,认真时紧抿的嘴唇在光照中落影于腾起热气的沸水间,热烈又翻涌。看着看着,依稀看到了那个不喜练字但被自己按在书案前悄悄撇嘴的少年......
“手上既然还不方便,就缓缓再写,不急。”
“没事的,哥。这手暂时还不能制药,但写字还可以,正好整理一下毒谱和药典,兴许还能有什么新的收获。”远徵笔尖未停,片刻投向尚角的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笃定和清亮。
“答应我,再不许自己试药了。”尚角沉默片刻,还是说出了口。
远徵动作一滞,却是默默放下了笔,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从前哥哥也不止说过一次,却都在自己故作轻松并不在意的言辞和借口间搪塞了过去。
可这次,哥哥知道了自己的血这般不同,定是也想到了其中的缘由。此刻语重心长的话里,断然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因为这次是为了救他,心绪间又恼又气,关怀多于责备罢了。
“若是当初我知道了你是要做到这般境地,我就应该......”尚角的话停在了一半,他清楚炼毒解毒对于远徵来说意味着什么,而自己曾经那句“不是杀心便无错处”的开导,何尝不是在给他这般冒险的底气?
“应该什么?”远徵的笔终是停了下来,神情间多了疑惑与不易察觉的失落,提及自己这一身奇血与百草萃,那些试炼间的痛楚绝望,却都不及当初发生的种种在心底隐隐埋下的失落与委屈。
为一人或为众人,本来并无所谓,可偏偏这一人,选择了众人。
“应该像现在这样,我也该好好看着你,不许你那般冒险。”
尚角心里所想,却是那一晚就该推开房门点起烛火,把担心和疑惑都当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