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执意要将成年礼设在徵宫?我和你哥哥都是在长老院行的成年礼,按理说,也应该在那里为你加冠。”宫子羽环顾着徵宫四周的陈设,问起身边的宫远徵。
“我想着,能让他们都看见......”远徵话音低沉,他想起了那场让自己失去亲人的浩劫,彼时若是他们都在,这里一定更热闹吧。
“也好,在长老们面前总会拘谨,在这里,更好。”子羽的话语略显磕绊,思绪同样被回想起的音容旧貌萦绕。
“要我说这里多好,咱们宫门的规矩不破不立,我可是一直都怕被叫去长老院,在这儿我赞同。” 紫商看着眼前情绪一下子陷入低落的两个弟弟,忙纾解着氛围,“要我说啊,就叫上月公子一起,他定是耐不住寂寞,雪长老年岁已长,就不用......”
“刚想说你还挺贴心,怎么下一句就变了味儿,不愧是你。”子羽被紫商逗笑,又开始了日常的姐弟互怼,“金繁,你还不管管,这心里都装的什么?”
“我不许你这么说金繁!”紫商一下子搂住了金繁的臂弯,小鸟依人地靠在了肩头,金繁本要出言回怼子羽,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金繁微笑地看着子羽,宠溺地微微摇了摇头。
“我是想不出来小娃娃长大了,会多么调皮。姐夫,祝你好运。”远徵也从刚刚的忧思中抽离,坏笑着看向金繁。
“没事儿,到时候带孩子,也有你的份儿。”金繁学着远徵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说着,紫商也频频点头。“执刃肯定也有份儿,放心。”金繁看到一旁偷笑的子羽,自然不能放过他。
日色渐晚,众人看过了布置,子羽也同远徵说明了礼制。紫商本想邀大家一起去旧尘山谷偷闲,子羽以处理事务回绝,远徵想在徵宫等着哥哥,也没有同往。
这次,远徵坐在了徵宫大门前最高的台阶上。他知道,哥哥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徵宫找他。
终于日头快落入远处的山谷时,熟悉的马蹄声在门外响起,远徵忙站起身跑下台阶,正遇上大门敞开时,走入的宫尚角。
“哥,你怎么一天都不在,明天......”
“我这边走不开,把这件东西交给执刃。”尚角刚刚从外面回来便直奔徵宫,先将东西交给了金复后,便快步来远到徵身边,“走,进屋里说。”
一路经过布置好的院子,再走进远徵的房间,尚角想到了白日里子羽、紫商他们的陪伴,远徵应该还算开心。
两人坐下来时,远徵沏好了茶,还端来了糕点,“我怕你回来的急,吩咐下人备着的。”
“你怎么知道我出行匆忙?”尚角确实有些饿了,拿起了糕点暂且充饥,“我问过宫子羽,他说不是宫家的事,但明天就是成年礼,你肯定是要赶在今天处理完这件事,不然......”
“不然怎么,你会生气吗?”尚角看着远徵,嘴角轻轻上扬,明天就要成年了,但在他这里,还不就是个孩子。
“我......”远徵依旧是说不过尚角,又怎会真的生气,兀自喝了口茶。
“好了,虽然明天才是成年礼,但这样东西,我今晚就想给你。”
尚角从腰后抽出了一把短刀,刀身比之前给远徵的那柄略长,刀鞘上镶着几颗墨蓝色的彩石,刀柄上雕刻了细致的纹理。
“这把短刀我想着要有新意,就寻了山谷外的铸刀师来锻造,作为你成年的礼物。”
尚角将短刀递向远徵时,他的神情却不是欣喜,眼睛已有些泛红,只是在发觉哥哥看向他的一瞬连忙抬起了嘴角,笑着双手来接。
接住短刀的那一刻,远徵却瞥见了尚角手腕上缠住的布条,还透出一些药膏的颜色,虽然藏在衣袖里,还是因为动作而露出了一角。
“哥,你的手……”远徵的目光看向他的手腕时,尚角已抽回了手想要遮挡,但还是被远徵发现了。“没事,就是今天给刀开刃的时候不太熟练伤到了,敷两天药膏就好。”
远徵的目光再次落回了手中的短刀,他小心抽出了刀身,透亮的银色刀背上倒映着他的神情,不经意间,还接住了一滴滚烫的泪,悄悄滑落。
“哥,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把刀就很好,这次你还亲自去为它开刃,我……”
“你送我的那盏龙灯,不也是你亲自做的吗?之前的那把小刀便收起来好好珍藏,这把新的刀,会陪你更久。”
尚角看着眼前偷偷掉珍珠的弟弟,心头思绪万千,但此刻,也唯有沉默。他依旧会想起那次自己无意中说出的伤人的话;会想起那晚远徵昏睡时才看清的他手指上地伤痕;会想起那天自己在意识模糊无法回应时,耳边那撕心裂肺地呼喊和哭声。
那一晚,于失落自责中重新燃起龙灯的烛光,提着它走在去往医馆的路上时,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害怕失去的痛如同寒意般再次袭来,也只有那盏灯,散发着引路的光,还有微弱的暖。
旧的,便细细收藏,新的,会陪伴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