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碧京天府街上锣鼓喧天，连小巷子里也都围满了人，嘈杂声与愉快的呼喝声不绝于耳，又是三年一度的放榜时节。而在天府街二十多里多外，镇北王府门口，一个少年正扒在门口探头探脑，瞪着门口面无表情的青衣卫兵，对着天府街上喧天的吵闹望眼欲穿。

忽然，一只手猛拍在了他背后。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抓：“邱纸，你可别吓我！要是让柳墨哥瞅见了可要完——”却抓了个空。他暗道不妙，回头一看，登时怂了。来人并不是年纪比他小的邱纸，而是三年前刚来的柳墨。

小时仍见稚气的孩童如今已长成少年，而他的朴实敦厚又促使他长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在上官城身边“笔墨纸砚”四童中最年长，也较为不通人情。

门口的少年陈砚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是经常跑出来，且被逮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正想等着柳墨板着脸的一顿训斥，却听得柳墨低声道：“王爷。”

陈砚没听着训斥，刚松了一口的气却又提了上来：“王爷……”

来人脸上亦无笑意，一双丹凤眼微眯却仍显得戾气逼人，高挺的鼻梁衬得双眸深邃，风神疏朗间蕴着北疆难掩的煞气。

上官城一领玄色锦袍，双手背在背后，宽衣大袖间仍能勾勒出他傲气凛然的将军风骨。他一抬手，示意二人平身，他脚步未停，目光远眺向天府街，对墨砚二人打了个跟上的手势，衣袂一翻，踏出了府门。

上官城从不多言，也不爱与人交往。放榜每三年都会有，今天热闹的阵势，连六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如今的文丞司马青都不曾有这等礼遇，他闲来无事，便领上墨砚二人前往天府街。

天府街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挤满了人。上官城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陈砚眼尖，也不敢攀柳墨和上官城的肩膀，踮了踮脚，问了人看清楚后压低声音道：“王爷，今年的状元郎倒没那么排场，是今年的探花！传说今年的探花来自江南，还未及冠，年方十七，家财万贯，聪明过人，因病未答完卷，还是皇上赏识他，御笔钦点的呢！”他又跳了两下，有些兴奋，“江南才子兼财主就是了不起！柳墨哥，他们正发铜钱！”说着就拉着柳墨往天府街尽头人迹少的地方跑去。

上官城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公子，您这是不是有些招摇了？”直到状元和榜眼的车驾消失在了视野中，花重锦才挥手让待卫停止抛钱。他仍是一身红锦衣，脸上蒙着红纱，皇上御赐的御红漆金花被他自己别出心裁地镶在了金簪上，他本就小的身子在枣红马上更显轻盈，像是杏花一般的眸子更似江南姑娘，有些雌雄莫辨。

他一招手，眼角溢着淡如烟柳的笑意，后头一匹黑马上一个黑衣侍卫应召上前，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他的眉目比右首那白衣白马的侍卫更显成熟沉郁，与白衣侍卫不同的是，他只有左耳有耳环，是黑金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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