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翼,展信悦:
我是蒋宜林。
这封信是我亲手投递在你的信箱的,我幻想过无数次我这样抵达你的住处,明月还挂在天边,凌晨四点,你大概在柔软的睡梦之中,我大概就那样在雪地里趟着步子吧,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与高中时候的我们恰恰相反,在国中的时光太短,和你的回忆又太多,总是你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我又总是持狐疑态度地觉得那是你的一个圈套,由于你的油腔滑调和我的薄脸皮我从不吝啬施与帮助,你也不吝啬对我帮助的回礼。我们走的太近了,你是个很博人好感的人,很帅很酷,知识面广阔,有时候说话很毒,堵住讨厌的人的嘴又恰到好处,于是从讨厌你到喜欢上你变成了时间问题,我忘记了我那滑稽的不正式的表白如何脱口的,事实上你也先对我说过如此的话语?
阳光明媚的星期五旷了最后两节拓展课,从学校后面的围栏那翻出去拿我们早早放好的书包,于是和小分队集合去了最近的商场,12年的商场,门口就是巨型的小熊模型,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都有阴影,我记得很清楚,我充满恐惧地去牵你的手,我以为你是陆思程,你就这样自然地牵上了我的手,而我又舍不得甩开,陆思程、崔帆、还有黎纾都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我心跳如擂鼓,对巨物的恐惧早已消散,紧接而至的是背着友人悄悄亲密的罪恶感,以及我掌心黏腻汗液附着在你的掌心的,你的掌心很大很宽,我依旧能辨认你的掌纹,生命线很细很细。
我太多次想象自己的高中生活,太多次在升高一的暑假假想在某个太阳灿烈,绿树茵茵的街道里遇到帅气的真命天子的故事——我总是脑补出谁谁谁就这样与我相恋,路过服装店时他会看我在镜前扭来扭去然后称赞着说:帮我把这件衣服包下吧;或是在超市里一起猜对方最喜欢吃什么。。小时候的街道很多样,小摊贩也很热情,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和大伯买棉花糖吃,结果棉花糖粘在眼睛上,四处没有公共厕所根本洗不好,太阳却又辣又晒,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和爸爸放风筝,风筝越飞越远在视线里消失不见然后坠崖,是在公园后面的铁制旋转门后找到的,递给我们风筝的是一个清洁阿姨,,记得九十岁的时候,逛商场,头顶的吊灯特别亮特别闪,于是暗下决心要在浙江的新房子里装那个吊灯,可是没有搬家,失去了期许,一直在那个小房子里读完了初中,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晶莹的记忆。
我很想你,我们交往时的画面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重重徘徊,我经常质问我自己,如果命运能重来我可以留得住你吗,你看我总是这样自作多情,我打的每一个喷嚏都以“你想我了”冠名,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我知道你顾忌的因素太多,我知道我们太不一样了,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不同,处事方式不同,甚至做题的思维也不同。
我深知我的普通,可以让我班门弄斧的只有看的那些闲书,高中的我把他们奉为超级食粮,仿照着台湾文学用生涩难懂的句式练习给你写情书,那时的我们甚至不需要情书,上课时悄悄传的纸条就已传达了所有,所以所有少女怀想的纪念品都在你的离去后撕成了碎片,碎片里还有残留泪珠干涸后的痕迹。
我想到什么就这样写下来了,真的抱歉,太多的话像是喷薄,我既想告诉你这件事,又想告诉你那件事,最后所有的事情交织缠绕在一起。
叙事到此为止好了。
你陪我降落的时间已经足够。
我尊重你的选择,分离是我们故事最好的结局,如果我们再次见面对于我们而言都是苦果,但我不忍心说假话说我一点都不想你,说我过得很幸福,有了新的恋人。
叙事到此为止就好了,我的脑中太过絮乱。
祝你一切都好,不必再回信,我已经向他人打听过你过得如何。
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