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近来怕说当时事

   第四章.近来怕说当时事

  “这位公子，可是聊斋茶楼的芹溪居士？”曹雪芹刚从一家典当金石的铺子里出来，就被一个男子拦住了。

  “我想我们大抵是没见过面的，”曹雪芹摇头，“先生为何认得我？”

  “芹溪居士有所不知，小的是聊斋茶楼里的常客，听闻您和那聊斋茶楼的主人家叫什么聊斋先生的，关系甚好，就想麻烦一下您帮我把这盒子递给聊斋先生。”那人满脸虚情假意的堆笑，对曹雪芹极尽奉承。给了曹雪芹一个掐丝珐琅缎面苏绣盒子，盒盖上面镶了一羊脂玉的平安扣，盒子中央则是用缎带绑了一块很像骨头的物什。

  “既然是给留仙的，那直接给他不是正好，干嘛还要麻烦我白跑这一趟？”曹雪芹心里直打着不对劲的鼓，手里的“脂脂石”也一个劲的晃，曹雪芹却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

  “芹溪居士说的在理。”那人眼神忽然乱瞟，“只是我听闻，那聊斋先生可是有着千年道行的狐仙，吃了不少人，可怕的很呐——”

  “唉——等等！”曹雪芹还想问问那人，那人却原地没了影，只留下捧着盒子的曹雪芹茫然无措地站在那儿。

  “嗯？这羽毛？是哪儿来的？”那人站过的地方突然多了几根黑色的羽毛，缓缓落在了曹雪芹的掌心。

  “芹溪？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曹雪芹刚端着盒子打算先放在桌子上，就听到蒲松龄冰冷地诘问，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留仙，我——啊！”曹雪芹正不知怎么开口，蒲松龄突然一下子用手里的磷火把那盒子烧了，烫的曹雪芹撒了手，只是片刻，盒子就被磷火烧毁成了灰烬，只留下了那枚羊脂玉和骨头一样的东西。

  “嘶……，果然是虎威。”曹雪芹刚想捡起来又被蒲松龄拦在前头。看着忍着剧痛捡起了虎威的蒲松龄，曹雪芹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扯下了蒲松龄的手套。

  “蒲留仙！你莫不是疯了？！”曹雪芹看着鲜血从蒲松龄白皙纤长的手指缓缓滴落到地面，难受的破了音，“你明知那骨头你碰不得，却还要硬拿！”

  “呵，虎威虽能伤我，却已然不能镇我。”蒲松龄看着满脸泪水的曹雪芹，愧疚又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芹溪……你会介意……我，早就成了一个……不死不灭的怪物……了吗。”

  “留仙你怎可以说胡话呢？”曹雪芹忍者眼泪把蒲松龄扶起来，“我人是留仙救的，命自然也是留仙给的，又岂会介意你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虎威可不是寻常物，芹溪，你怎么拿到的？”曹雪芹拿起丝帕擦着蒲松龄手上的血，还帮他戴好手套。

  “我也奇怪呢，那人连姓名也不肯告诉我，只说让我把那盒子给你，要不是你受了伤，我还不知道那盒子对你来说如此危险。”曹雪芹把捡到的羽毛递给蒲松龄，“我只捡到了这些羽毛。”

  “想不到这老仇家居然能找到这儿。”蒲松龄转头摸了摸曹雪芹的脑袋，“芹溪这次就不必跟着了，既然他们能够找到你，必然是会拿你来威胁我，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留仙定是不会撒谎的。”曹雪芹揉了揉蒲松龄帽子上的狐狸耳朵，“可是这虎威……”

  “芹溪留着吧，虎威终归有护着芹溪的用处。”

  聒噪烦人的乌鸦终归还是死在了狐狸的爪下，可是那些话语如同根根利箭刺痛着蒲松龄的心脏:

  “是啊，堂堂陆判和妖盟盟主怎么会怕虎威呢？你怕的根本不是虎威，是你自己！！！”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就让我看看法力十不存一的妖神，还能不能把我挫骨扬灰。不对，您的法力没有十不存一，您只是不敢用，不敢承认自己是妖神，哈哈哈——”

  “做人？可是陆判大人，您比我清楚——自从那个夜晚开始，您就再也做不了‘人’了，就算你再怎么与人间的凡人们厮混，蒲剑臣，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同类，你永远都要自欺欺人！”

  ……

  “真是聒噪！”那些嘲讽在蒲松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觉得头痛欲裂，掌心不知何时也被手掐出了血。

  “等等，这扳指，芹溪什么时候给我戴上的？”蒲松龄无意中看到了无名指多出的一枚翡翠玉扳指，内心一下子五味杂陈:

  “留仙定是不会骗我的。”

  “是啊留仙，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要共患难才对啊。”汤显祖的话也蓦地响了起来

  “芹溪，义仍……嗯。”蒲松龄松了手，静静凝望着烛台的紫色磷火，“虽然我明白大家的心意，可是我自己欠下的债，我蒲松龄自己来还！”

  “老人家，您腿脚不方便，我送送您。”另一边唐伯虎刚给一个老人画完像，正准备结账。

  “小伙子，你是不是跟那蒲小公子认识啊？”老人看到唐伯虎身上的桃符，突然问道。

  “蒲小公子？老人家说的是蒲留……，哦不，蒲剑臣吗？”唐伯虎把脑袋搜刮了个遍，他记忆里也就蒲松龄是老人口中的“蒲小公子”了。

  “是啊。”老人笑呵呵地指着桃符，“我虽然老了，但我可没糊涂，这桃符也就剑臣会这门手艺！绝对假不了！想不到在这儿还能见着他！小伙子，麻烦你跟他说一声，老头子我啊，想见见他！”

  “啊……行，我到时候跟剑臣说声。”唐伯虎口上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蒲留仙也真是够忙的，居然这么多人要找他，难怪他会托犹龙帮忙开茶楼！

  深夜，玉茗堂。

  汤显祖因为近些日子排戏太过卖力导致最近总是倒头就睡，只留下王实甫来负责戏台的清场。

  “嗯？姑娘，这么晚了，小生这里已经打烊了，若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在这儿，可否小生帮您找？”一个身穿红嫁衣，头戴凤冠的的女子赫然出现在观众席中央，奇怪的是她一直背对着王实甫，也不说话王实甫出于关心，便走上前去……

  “什么？！”一阵不寒而栗的奸笑突然回荡在整个玉茗堂，王实甫察觉不对手握红伞亦步亦趋的后退——只见那嫁衣女子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她竟然只有半张脸！左半边的脸庞化着精致的新娘妆，美得如同仙女下凡，右半边竟是腐烂发黑发青的骷髅！王实甫一个人怎是那嫁衣女鬼的对手，只得步步后退。

  “还——我——！还——我——！”女鬼用嘶哑的声音愤怒地嘶喊着，骷髅的那只手死死掐住王实甫的脖子，王实甫头上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你……这……个……负！心！郎！——”

  “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王实甫已经被鬼新娘掐的窒息，已经无力反抗。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飞了树上昏昏欲睡的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