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嫉妒她了吗?”诡辩神笑着问。“我们的美神,为何不将那动人的美貌再还去?你今日给出的祝福很特别。不是众人痴迷的美貌,也不是倾倒众生的魅惑。你祝福她寻到爱来,却未给到任何实质的帮助。如此吝啬,不像是我认得的美神。”
“颠倒黑白的骗徒,我一向予我的信者所求的。”美神冷淡地说。“她若要皮貌之美,我便予她皮貌。她若要狂恋之爱,我便予她狂恋。吹捧,夸耀,金钱,珠宝,我会予那获取之美。凡人自傲之美在我眼中不过笑话。因为,”她说话时,像是有万千狂热者正在她身旁痴迷地附和,她张开那如天鹅颈部般洁白的双臂吟咏道,“我之美即是这世间最高的价值,我之爱即是这世间价值的流向。”
“是我冒犯了。”诡辩神轻巧地认了个错,他闲适地将手杖拦在自己的,带羽毛的鞋子扑扇着翅膀让他漂浮在空中。“我还在想你若将美还给她,我就不得不又见到一出腻味的家庭闹剧了。”
“你今日一心想惹得我厌吗?”美神问。
“哦,不。还请息怒。”诡辩神口上这般说着,但依旧悠闲地浮在空中。“再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便离开。”他说,“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美神移眸后说道。“清澈的,能映见彼此之爱。”
“你的能力予不了她吗?”诡辩神问。
“你问题太多了。”美神说,忧郁的神色浮现在这位白肤丰腴的美妇人身上,但她回答了。“我能叫世人为爱欲献上财宝,冲动地互相残杀。无止境地为爱欲付出,可我打磨不了污浊的心性,叫世人的心澄净清澈。因为那不是爱的范畴,而是苦难的权能。”
她用手抚上置于殿中的水镜。她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镜,水面上便泛起一层层波澜,扭曲她原有的身型。“世人大多如波澜的水镜,盲信自身映照出的模样,却刻意遗忘了自身波澜不定,好在他们随波逐流,也不会觉得不妥。但她太过较真了,太过较真了,便变成了一面碎裂的铜镜,映出了他人,破碎了自己,于是反倒成了叫人无所适从的假。”
“是啊,真是太有趣了。”诡辩神欣喜地笑着说,他兴高采烈地转着金蛇杖说道,“这才是我所追寻的最棒顶级的谎。真成了假,假成了真。我果然最爱这些扭曲古怪的小人类了!这即是人类爱啊!啊!人类!为自己戏弄吧!为自己欺骗吧!我将赐福于你们的谎!我啊,最爱你们有趣的卑劣了!”
美神不愿插手诡辩神的玩乐,十二神间无事不会互相干涉。她忧郁地注视着水面中自身扭曲的身影,冷淡地催促道,“你该走了。”诡辩神便大笑着化作一只飞鸟,从美神殿中飞出。
【我从不叫人们说谎。我从不叫人们对自己说谎,我从不叫人们对他人说谎。被唆使说出的谎言总是僵硬,呆板,缺乏美感的。人们该知道,所有谎言都是他们自身发自内心的话语。他们发自内心地想欺骗他人,发自内心地想构陷他人,发自内心地想贬损他人,因而美妙精巧的谎言才会从他们的嘴中流出。
而当我发现,他们竟真能把自己骗了,将自私认作正义,将急色视为真爱,将无耻当做高尚,将懦弱辩成勇气,将愚蠢抬成智慧时。我便大笑了三天三夜,成为了庇佑他们的诡辩神。因为他们已许愿一个神来赐福他们的谎。
——《诡辩的来历》著者 爱你们的诡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