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然不会因人的言行而降灾的,尤金尼亚。”应怜己自言自语道,“会因人的言行降灾的,只有人与神。我尚不清楚带他来到人与神之地是否正确,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她呢喃道,“不得不这么做。”
“朋友。”尤金尼亚担忧地对她说道,“你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我会为你举办个酒宴。就我们三人的酒宴,我想那能让你开心起来。”
“嗯。”她没有驳了尤金尼亚好意的必要。“谢了。”前世的阴影如影随形,如漆黑的深渊,伴着她的灵魂。让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与哥德夫雷回到了院落中。哥德夫雷拒绝了尤金尼亚的治疗,说自己没事。但她总觉得不对,便让哥德夫雷伸出手臂给她。
哥德夫雷便把手臂伸给了她,伤重得让她气笑了。“不痛吗?”她问
“过阵子就好了。”他无所谓地说道,“我是蒙托莱亚。”
她叹了口气,她的治疗术可比尤金尼亚差得多。“捷尔德,熬点魔药。”她说。“早就准备好了。”捷尔德把治疗魔药拿出来了,也跟应怜己讲了下她出海期间她们家的收益。
“辛苦了。”应怜己说,“欸,没事。怜己你平安回来了就好。”捷尔德用布擦着染上草药汁的手说道,“你们两休息吧。”
“不喝。”对着应怜己递来的治疗魔药,哥德夫雷把头扭开。“难喝。”他向她伸手,“花。”
应怜己便用了疗愈之花,她看着哥德夫雷露出笑意摆弄着那朵从他手上开出的小花。她忍不住问道。“哥德夫雷,你想要什么?”
她从哥德夫雷的眼眸中看出茫然来,她便懂了他本来什么都没想过。但她发问了,他便想给她找个答案出来。他想了会,对她说道,“别离开我。”说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开了。
于是应怜己只好笑着对他说道。“我不懂啊。”应该是没有人不能离开任何人的。
“哥德夫雷,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应怜己打算揭开谎言变成自己的人皮一角,她是个对自己过于残酷的人,她真诚地对哥德夫雷说道。“我不信任何人。”
她是字面意义上的不信任何人。
在她浮躁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不能变的,她的人生也让她看多了烂俗寻常的人情故事。人们在富营养化的肉与铁中纠缠着,腐烂着,咆哮着,肆意排泄着自己的恶意,打着饱嗝吐出胀气,又空虚地吮吸着他人排出的废液,就像是过期的金枪鱼罐头,软软烂烂地冒着泡。不能说那没营养,但要逼着让人吃下总是要面露难色的。而恰巧她读得那些书就像一双眼,让她在这泥烂的罐头中,俯视到了她的家人、友人、爱人也俯视到了她自己在变质。又那般恰巧,她的人生,必须是得吃着这烂罐头的。
不信生我者,亦不信我生者。
不信我爱者,亦不信爱我者。
不信我恨者,亦不信恨我者。
不信我有恩者,亦不信有恩于我者。
同样,不信自身。
“我懂得。”见她很认真,哥德夫雷也很认真地点头说道,“古斯本就不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