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19

莫衣突然从背后抱住萧楚河，“瑟瑟，在想什么？”

萧楚河习惯性的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被圈在莫衣的怀里，突然就感觉满身的疲累都得到了缓解，就这么闭着眼睛在莫衣怀里靠了许久，萧楚河突然开口：“我想去天下第一楼。”

莫衣从背后轻轻抱着萧楚河，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平静的呼吸，斟酌开口：“你想去拿那把剑？”

现在稳定人心，最有力的武器，就是萧楚河能拿到那把剑。

天斩剑，天下第一剑，天道之剑，非天命之人不可持。

萧楚河轻轻点头，萧凌尘去了南诀战场，他要做的就是稳定朝堂，安抚人心。

拿到那把剑，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莫衣从来不会反驳萧楚河，“好，我为你护法。”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处，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他们的沉默而变得静谧。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剩下两颗心在无声中交流，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温暖。

钦天监旧址，天下第一楼。

萧楚河望着那道入阁的门，门口坐着一只神兽。

远看似是一匹骏马，但细细一看，却发现其是骡身、马头、驴尾、牛蹄。

莫衣踱步到萧楚河身侧，轻声解释：“日行千里为马，日行万里为特。这是白特神兽，文昌帝君的坐骑。”

萧楚河拢了拢裘袍，懒洋洋地上前，将手按在了白特神兽的额前。那只白特神兽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随即缓缓地移到了一边。阁门突然打开，一柄长剑飞射而出，直冲萧楚河而来。

莫衣长袖轻甩，将那长剑立刻打了回去。

与此同时，整座天下第一楼都颤动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要倾倒。

无数剑刃划破空气，留下尖锐的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威胁，直冲莫衣的面门。

莫衣眸色一冷，身形犹如鬼魅，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轻而易举就躲过了如同雨点般突然袭来的刀剑。

面对如此险境，莫衣尚有余力与萧楚河搭话：“瑟瑟，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一起用午膳。”

萧楚河看着漫天剑雨，眉头微蹙，沉声道：“你能坚持多久？”

莫衣冲着萧楚河莞尔一笑，“瑟瑟多久能拿到那把剑，我就能坚持多久。”

“好，等我。”

萧楚河伸手一挥，将身上的千金狐裘甩了出去。

里面是一袭鲜艳的红衣，如同燃烧上的火焰。领口处镶嵌着一圈精致的银边，与红衣相得益彰，袖口和下摆用金线绣满了复杂的龙纹，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面镶嵌着数颗璀璨的宝石，腰间松松垮垮腰间悬挂着无极棍。

“瑟瑟。”莫衣突然唤住萧楚河。

萧楚河转头，“怎么了？”

莫衣朝着萧楚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瑟瑟，我不会有事的。”

萧楚河不明所以的看着莫衣。

莫衣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你只需信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楚河虽然不明白莫衣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冲他笑着点头，末了还坚定地补了一个“嗯”。

那是莫衣啊，他的莫衣，他当然会信他。

莫衣旋身躲过一柄飞剑，“瑟瑟，不要点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萧楚河微微叹气，“莫衣，你太啰嗦了。”

但是为了不耽误时间，还是认命地开口：“我信你，你不会出事的，你会等我出来，然后一起回去用午膳。”

————

谢之则缓缓地让开了路，“去吧，第四层。”

萧楚河一愣：“我可以上去了？”

“是。”谢之则点了点头。

“为何？”萧楚河问道。

谢之则笑了笑：“因为你的答案我很满意。”

“这样就能过去？”萧楚河惑道。

“是，但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谢之则走上前，“这样的礼物，我一共能给出三次，三次以后我就可以真正地离开这个世界了。你是第二次？”

萧楚河皱眉思索了一下，忽然道：“莫衣？”

谢之则的眉毛微微一挑：“你果真认识他？”

萧楚河避而不答，反问道：“他为什么没上第四层？”

谢之则幽幽地说道：“因为他做了个选择。”

说完，谢之则忽然纵身一跃，飞至萧楚河面前，对其伸出一指，速度之快，连萧楚河都来不及做出一点反应，他这一指很快就点在了萧楚河的眉心。

萧楚河一愣，感觉一股无比清凉的真气从谢之则的指尖渡入他的体内，这股气息和莫衣渡给他的真气有种微妙的相似。

“天下第一楼。登的不是武力，而是境界。第一楼，由一人之剑变问天下之剑。第二楼，了却心魔，坚定心念。第三楼，见修罗战场，明为何拔剑。但是若想要真正进入神游玄境，你的武力还是不够，我赐你一缕真气，助你半步登天。等你到了第四楼，你就是真正的手可摘星辰了。”谢之则笑道，随即撤指退了三步。

本来只是为了拿到那把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急忙抱拳：“多谢先生了。”

“不必谢我。”谢之则挥袖道。

“当年莫衣做过的选择，你也需要做一次！”谢之则忽然朗声道，随即猛地一挥长袖，“你可以上第四楼，拿到那把剑，但他会死！”

楼阁边缘的八扇大窗同时打开！

萧楚河急忙转头望去。

而楼外的莫衣也似有所感的向着楼内望来，一时间，四目相对。

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飞剑从后面直直的冲着莫衣的飞去，划伤了他的脖子。

只是浅浅的一道伤口，上面渗出了细密的血珠，有几滴正在顺着肌肤滑落，在莫衣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尤为的触目惊心

此时，萧楚河也注意到了，莫衣身上的白衣有些地方已然破损，虽然没有看到血迹，但是看莫衣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细汗，就知道莫衣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此时此刻，莫衣竟还能故作轻松的躲过环绕在身边的飞剑，然后对着萧楚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谢之则冷冷地说道：“天下第一楼，出去了可就不能进来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萧楚河此时终于明白了他进来之前，莫衣说的“他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了。

莫衣来过天下第一楼，早就知道在第三层都要经历这个选择。

因为莫衣足够尊重他，所以不会打着为了萧楚河好的名号直接掠过他去帮他做决定。

只是，他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萧楚河的软肋和累赘。

若是莫衣没有说过那句话，那他一定会在那柄飞剑伤到莫衣之前就踏出去。

萧楚河眼眶微红，看着窗外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我要上去。”

莫衣侧身又躲过一柄飞剑，嘴唇微动，隔得太远，萧楚河没有听清。

但是，他知道，莫衣说的是：“我等你。”

“你不怕他死在外面吗？”

萧楚河双眸含冰，没有停下脚步，“我信他。”

莫衣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会等他出来，莫衣不会骗他的。

谢之则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应该知道，不仅你遭到了反噬，他也是。”

情劫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萧楚河是莫衣的劫，莫衣又何尝不是萧楚河的劫呢。

不出意外的，听闻此言的萧楚河脚步脚步微顿。

眼见萧楚河终于有了反应，谢之则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且，你能好的这么快。你真的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萧楚河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他知道莫衣的修为其实也在慢慢散去。

他知道莫衣为了他的身体翻遍了医书古籍。

他知道莫衣每晚都会趁着他睡着给他渡修为。

他知道莫衣这段时间都在变着法儿的让他喝下各种调养方子。

萧楚河坚定地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我会拿到那把剑。”

方不辜负莫衣为他苦苦支撑了这么多时辰。

萧楚河推开了门，里面一片寂静，正中央放着一柄剑。

剑身黯淡无比，萧楚河走进了些，俯下身，抚摸着剑身之上的铁锈。

传说中，只有上天选中的天子才能使用的天斩剑！

萧楚河轻轻握住剑柄，猛地一挥，剑身之上的铁锈片片落下，露出金黄色的剑身，正面画着满天星辰，背面绘着山川河海。

与此同时，楼外的剑阵瞬间关闭。

无数飞剑应声召回，就如同来时一般，划破空气，留下尖锐的呼啸，最后静静地落回到剑匣。

萧楚河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在莫衣面前，柔软的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莫衣脖子上的伤口，颤抖着开口：“疼吗？”

莫衣抬手握住萧楚河的手，微微一笑，“有点痒。”

萧楚河眼睫微颤，“你说过，你不会有事的。”

莫衣重新替萧楚河裹上裘袍，“我现在确实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萧楚河有些生气莫衣无所谓的态度，他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莫衣。”

莫衣无奈一笑，“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莫衣揪着萧楚河裘袍的一角轻轻晃动，“劳烦瑟瑟抱我回去，可好？”

萧楚河盯着莫衣看了半晌，无奈俯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莫衣的膝弯，另一只手环绕在莫衣的背部，轻轻地将人抱起，动作流畅自然。

太轻了，这是萧楚河的第一感受。

臂弯处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任何重量，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也没有半分血色，若不是莫衣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脖颈，还可以感受到莫衣稳健的心跳，他真的会以为莫衣要羽化登仙了。

萧楚河有些害怕的低头，“莫衣，你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莫衣静静地靠在萧楚河的怀里，声音也轻飘飘的，“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带着瑟瑟回蓬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