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你们怎么站在门口,这位老先生是……”包兴拎着茶水瞧着王朝三人没进府门,多问一句。“老先生,外面太阳毒,您有事进来说吧。”薜掌柜进退两难,“我家大人清廉正直,断不会为难于老先生。”马汉拎过他的小包袱,无奈薜掌柜只得随二人进府。
花厅,包兴上完茶,就去书房请包拯。薜掌柜战战兢兢坐在桌边,大夏天的冷汗直冒,“王朝马汉,以后不可这般鲁莽行事。”洪亮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老人家,是我两个护卫唐突,冒然将您请来府中,多有得罪,包拯向您赔个不是。”
“大人言重了,老朽不过适得其会。”薜掌柜连忙还礼,刚一抬头看包拯,面为墨色,心中大骇,“世间竟真有奇肤异色之人。”包拯坐下与薜掌柜叙话,旁敲侧击问了些有关端州民生之事,“大人刚到端州,这地儿荒呐,十室九空,都到山里找砚石去了,年轻力壮小伙子,怕交不了这税贡,一家人连顿饱饭都没有,端州老百姓日子苦哪。”
“据包拯所知,十税砚有二则免之,百姓何致这般艰苦?”包拯捋着青须,看似问得直白,实则想探得真假。
薜掌柜长叹一声:“唉,朝廷明文里是这般写的,可传到州里,就成了分级都要二块,还要最优质的砚,哪来这么多砚石呢?层层盘剥,老百姓苦不堪言。”
“该杀!”包拯捶了下桌子,“大人,您说什么呢?”薜掌柜小声的问道。
“没事,您继续说。”幸得包拯脸黑,一时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就说今日,那杜府的恶奴,咱这端州,百姓不怕官,却都怕杜老爷,他家里有人在朝中做大官,还有个做皇妃的妹子,啥事儿不管有理无理,要让杜府盯上,最终吃亏的定是自己。”薜掌柜长吁短叹。
“那这杜家人在端州是入府还是从商?”包拯问。
“杜大爷在朝中为官,在端州的是杜二爷,官商一体,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您知道咱这端穷归穷,却出好砚,惹得达官贵人眼热,文人都好这口,这杜二爷有个绰号叫‘杜万石’,端州所出石砚,都须经他亲自查验,说句不中听的,怕是皇帝也得不着他手中的好砚吧。”薜掌柜喝了口茶,“大人这是竹叶茶,倒是清凉。”
“是竹叶茶,老人家喝出来了,清苦些,解暑气。”包拯答道。
“方才听我的护卫说,杜府要抄墨肆,这些时日您就在府上歇着,本官倒要看看这个杜二爷是何方神圣,能手眼通天恶霸一方。”包拯叫来包兴,让他带薜掌柜下去安顿,顺便叫来王朝四人。“明日你们去山里看看,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凡事谋定而后动,万不可像今日这般鲁莽。”
“是,大人!”王朝四人应声道,“大人,今日我好像看到展少侠了。”马汉有些犹豫,当时只是晃了下眼,不敢肯定是不是展昭。
包拯有些意外:“你说的展少侠,莫不是之前的展昭?”
“应该是,属下看得不真切,或许是我眼花。”马汉挠挠头,“无甚重要,他许是来此走亲访友的,眼下端州民生最为要紧。”
等包拯走远了,王朝责备马汉:“不确定的事,跟大人说什么?”
“大哥,我不是想着,展少侠功夫好,要是他能帮忙,说不定很快就能抓住那个什么‘杜万石’,替老百姓出口恶气。”马汉连声抢白。
“那人出身不凡,犹如孤鹰翔天,自由自在,若拘在这官衙里,成了折翼之鸟,岂不可惜。”王朝淡淡地说。
茶楼中,展昭无聊得在竖松子壳,“白玉堂,你剥这么多松子,为啥不吃?”
“你要困了,就眯一会儿。”白玉堂看眼皮打架的展昭,“嗯,我打个盹,别剥了,回潮的松子不好吃。”说完伸个懒腰,往身后竹椅上靠,公孙看他眯眼的样子,想起夏日趴在浓荫里贪凉的狸花,从包裹里抽出条薄毯,递给白玉堂:“给他盖上,初夏,换季容易风寒入体。”白玉堂抖开毯子,盖在展昭身上,展昭察觉有人靠近,猛然抓住白玉堂的手,四目相对,点漆的猫眼印在白玉堂的双瞳里,似有惊诧,更多的是戒备和警惕,凤眸上挑,“给你加个毯子,别着凉。”展昭连忙松开,腕间多了几道红痕,“抱……抱歉!”展昭挠挠头躺下,“睡吧!”白玉堂神情未变,顺手替他拉好毯子。
展昭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为了追上包拯,连日来没曾好好睡过,白玉堂看他眼窝微青,“火急火燎赶来,这会儿倒睡得香。”公孙策放下书:“是不是准备晚上出去?”
白玉堂没作声, “他来得急,定有事要办,不出意外,奔包拯来的。”公孙很肯定,虽说落剑庄隐于江湖,但展老夫人的身份,与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端州的事,远不只几块砚石那般简单。”
“有人进城了。”白玉堂撩开竹帘,几个头扎青布的壮汉刚到正阳大街,公孙伸长脖子去看:“这身穿着,像江湖人,走镖的么?”
“不是,镖师行镖一向小心在意,不会这般招人惹眼。”白玉堂素不喜与江湖门派打交道,规矩多不说,还很奇葩诡异,见那几个壮汉进了天风楼,“天风楼倒真是遍布各地,它的主人手眼通天,不过,我记得天风楼的消息不便宜吧。”公孙策咂咂嘴,“嗯,风里有银子的味道。”
“天风楼的消息分五级,级别越高,价格越高,但凡能买得起天风楼的消息,都不是泛泛之辈。”白玉堂收回目光,转身回到雅座,展昭还没醒,“咦!”公孙趴在围栏上,“她怎么来了?”
一匹老马拖着辆旧木车,看着不出奇,唯有坐在木车顶上的女子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那是个女人,一个特别好看女人,婀娜的身姿,绿色罗裙,最让人感到诡异是,她头上系着一块血红的绸布,用黑色的丝线绣成一朵醒目的牡丹花,白玉堂耳边传来展昭轻微的鼾声,只见他双手交叠,左腿微曲卷着薄毯,叠在右腿上,前胸随着呼吸起伏,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这人瘦,睡下就占了小半竹椅,微绻的身子像缩在母亲怀里的幼儿,想起老人说,唯有心无挂碍者方可像婴儿般睡觉,相比之下,他比不得展昭。
“黑牡丹,这个女人怎么会来端州酷热之地,不是说她只于春秋活动吗?”公孙策不解,他不通武艺,对江湖事却是了如指掌。
白玉堂听到黑牡丹三个字,目光冷下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你与她有过节?”公孙策问。
“没有!”白玉堂声音变了个调,“还说没有,说话声音都不对。”公孙来了兴致,“我听说这女人是江湖有名的黑寡妇,而且她最喜年轻男子,莫不是被她调戏过?”